峰煞一灭,峰儿父子顿成丧家之犬,趁着混乱悄然遁走,一路退回银河系外的暗星巢穴。有人曾疑惑,人类离开地球需仰仗宇宙飞船,且仅能在星系内盘桓,峰儿一族凭何不借任何器物,便能在地球与星系之外的居所间自由穿梭?世间本就有诸多科学难以阐释的谜题,譬如飞碟的踪迹、外星文明的秘密,皆属未解之惑。峰儿与峰煞一族的能量形态、体质构造,以人类的认知维度,的确无从解读。
然而峰煞虽亡,其族中尚有更神秘莫测的存在。峰儿将败亡的经过一一禀明,那被称作“玄老”的人物听罢,只是缓缓摇头:“峰煞此败,实属咎由自取。那无忧谷主,连我也需退避三分,你父子二人,好自为之吧。”话虽如此,暗影笼罩的眼底,却已对阿月、李玉及人鱼世界,悄然燃起一丝晦暗的波澜。
暗星巢穴的石壁上,幽绿的光纹映着峰儿父子垂首侍立的身影。峰儿讲述时,指尖仍抑制不住地发颤——阿月桃木剑划破黑暗的红光,李玉乾坤笔撕裂阴霾的金光,还有人鱼们哪怕身陷绝境也未曾熄灭的眼神,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神魂里。
主位之上,玄老指尖的骨珠正缓缓转动,珠串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巢穴中格外清晰。他周身的暗影比峰煞浓重百倍,却又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静,仿佛能吞噬周遭一切光线与声响。“桃树属阳,灵泉主清,人鱼族的灵核聚纳天地灵粹,三者齐聚,本就是我等阴邪之属的死劫。”玄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道,“峰煞贪心不足,妄图以噬阳珠逆天改命,败得毫不冤枉。”
峰儿咬牙不甘:“可那阿月,分明只是守着一片桃林的女子,凭什么……”
“凭她是无忧谷主的传人。”玄老骤然打断,骨珠转动的动作猛地停住。“你以为无忧谷真的只是种桃酿露的闲地?那谷中每一寸泥土,每一株草木,都连着天地正气的根脉。千年前封印我族先祖的,正是谷主一脉。”
他沉默片刻,暗影中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尖萦绕的黑气凝结成一面水镜。镜中映出阿月挥剑的身影,桃木剑的红光里,隐约有无数桃花瓣簌簌飞舞,每一片花瓣都带着焚尽阴邪的暖意。“这股力量,连我也需避其锋芒。”
峰儿父子对视一眼,再不敢多言。他们深知玄老从无虚言,能让他忌惮的存在,绝非他们能撼动。
“你父子二人,去极北冰原闭门思过百年。”玄老收回手,水镜应声消散,“百年之内,不得踏足地球海域半步。”
峰儿还想争辩,却被父亲按住肩头。父亲对着玄老深深一揖:“谢玄老开恩。”说罢拉着峰儿转身离去,巢穴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令人窒息的暗影隔绝在外。
石门内,玄老望着空荡的巢穴,暗影中又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是李玉站在女王城灵核前的模样,乾坤笔的金光与灵核的蓝光交织流转,像两股依偎生长的溪流,温暖而坚定。他一股恨意和杀气由心而生,不觉摸了摸身边的权杖。
可这时候的镜中,一个美妇的身影,像敦煌的飞天从镜中飘过,身前身后都是桃花杳杳相伴。玄老猛然从沉思梦中惊醒,那飘飘的桃花,是他温柔的噩梦……
“倒有些意思。”玄老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无忧谷的传人护着人鱼族,人鱼族的少年握着乾坤笔……这盘棋,倒比千年前热闹多了。”
他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杀气和波涛……
他指尖的骨珠再度转动,幽绿的光纹在珠串上明明灭灭,仿佛在推演着什么。尽管嘴上说着“惹不起”,但暗影深处,一缕极淡的黑气已悄然凝聚,顺着巢穴岩壁的缝隙蜿蜒游走,最终消失在茫茫星河的深处。
百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此时的地球海域,阳光正暖,桃花的香气随着海风弥漫。李玉正教小侠用乾坤笔勾勒防御阵的符文,笔尖金光流转,在珊瑚石上烙下深深的印记;泉灵儿的金瓶里,灵泉又蓄满了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她弯起的眉眼;玉珠站在美丽城的城楼上,望着城墙边重新抽出嫩芽的桃树苗,指尖拂过新生的绿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们尚不知晓,遥远的星河之外,有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这片海域。但这又何妨?只要阳光依旧洒落,桃花照常绽放,守护的信念还在每个人心底扎根,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袭来,他们都能挺直腰杆,笑着迎接。
因为有些光,一旦在心里亮起,就再也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