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扬站在观察位上,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望远镜里,周秉德正徒手掀翻一个试图偷懒调整负重的新兵。
顾懂则在模拟建筑的横梁上倒挂着,给战士们演示如何在无视野条件下快速换弹。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胸腔里涌上来,直冲头顶。
当年在暗影,他是最疯的那个。
是能扛着火箭筒在炮火里冲锋的尖刀。
这几年坐在旅长的位置上,看文件、定战术的时间多了,握枪的手都快生了茧。
“妈的。”
易扬低骂一声,一把扯下肩上的肩章,丢给身后的通讯员。
“盯着沙盘,有情况立刻报我。”
没等通讯员应声,他已经扯着战术服的下摆,大步冲下了高地。
训练场的沙地上,周秉德正吼着让侦察营的兵做低姿匍匐。
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骂道。
“哪个兔崽子敢擅离职守——”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唰”地掠过他身边,重重砸在沙地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沙。
周秉德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旅长?!你怎么来了?”
我承认我刚刚说话声音是有点大。
但是你也不用飞过来揍我吧。
易扬没搭理他,撑着胳膊肘翻身跃起。
拍了拍身上的沙砾,目光扫过一脸呆滞的新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让让,老子也活动活动筋骨。”
顾懂听到动静,从模拟建筑里探出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训练场的探照灯光。
“老易,你这是……”
“看你们俩耍帅,我手痒。”
易扬说着,径直走向武器架,随手抄起一把模拟步枪,掂量了两下。
“三十公斤负重,静默渗透是吧?我来当你们的‘假想敌’,要是能被你们摸到衣角,全旅加练!”
这话一出,训练场瞬间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周秉德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易扬肩上。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行,今天就让这群新兵蛋子见识见识,当年特种部队的‘疯子’有多狠!”
顾懂也从模拟建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电磁干扰器。
“正好,我刚调试好全频段干扰,你试试在无通讯、无定位的情况下,十分钟内突破侦察营的防线,摸到我的终端。”
“十分钟?”
易扬挑眉,卸下步枪的弹匣检查了一遍,重新插回去。
“五分钟足够了。”
他弯腰抓起一把沙砾,捏碎了洒在负重包上。
又扯了一截迷彩布蒙住自己的夜视仪镜片,只留了一条窄缝。
“都看好了!”
易扬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几分沙哑的野性。
“敌后渗透,不是躲猫猫,要的是利用地形,制造盲区,一击即中!”
话音落,他的身影猛地一矮,像是融入了夜色的猎豹,贴着沙蒿丛的边缘滑出去。
动作快得惊人,脚尖点地时几乎听不到声音,明明穿着三十公斤的负重,却像是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掠过沙地。
侦察营的新兵们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卧槽……旅长这动作……比政委还快!”
一个新兵憋红了脸,压低声音惊呼。
“你懂个屁!”
旁边的老兵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却也带着颤抖。
“当年旅长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是全军静默渗透的纪录保持者!”
“据说他能在敌人的雷达盲区里潜伏十二个小时,连心跳都能控制!”
要是易扬听到了,估计会惊掉下巴。
这邪乎的事儿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还控制心跳。
超人啊!?!
易扬的身影在沙地上忽隐忽现,避开了探照灯的光柱,又借着风卷起的沙雾,绕到了侦察营防线的侧后方。
周秉德亲自带着三个老兵守在这里,死死盯着每一处可能的死角。
可眨眼间,一阵风沙吹过,眼前的人影就没了。
“在上面!”顾懂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抬头,只见易扬正蹲在三米高的沙坡顶端。
手里拿着一个从老兵身上摸来的战术匕首,冲他们晃了晃。
那老兵一脸茫然,摸了摸腰间。
匕首套早就空了。
“三分钟。”
易扬抬手看了看战术表,跳下沙坡,拍了拍那老兵的肩膀。
“反应慢了半拍,战场上,这半拍就是生死。”
老兵脸涨得通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旅长!我服了!”
易扬摆摆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周秉德和顾懂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样?老周,老顾,要不要再来一局?这次换你们俩一起上。”
周秉德撸起袖子,眼底的狠劲更盛。
“来就来!怕你不成!”
顾懂推了推眼镜,转身去调整电磁干扰器的功率。
“我把干扰强度调到最大,看你还怎么玩花样。”
训练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新兵们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一幕。
“旅长也太牛了吧!那动作,跟电影里的特种兵一模一样!”
“什么电影?电影里的都是演的!”
“旅长这是真本事!没看见周政委都被他耍了吗?”
“听说旅长和周政委、顾政委是一个特种大队出来的?我的天,195旅这配置也太顶了吧!”
“以后训练谁敢偷懒?旅长都亲自下场了,咱们要是再磨洋工,简直丢死人了!”
“可不止!我听说后来空降的好几个领导都是特种部队出来的。”
夜风依旧卷着沙粒,吹得战术面罩猎猎作响。
易扬握着模拟步枪,看着眼前战意盎然的两人,听着身后新兵们的议论声。
胸腔里的那股热流,终于化作了滚烫的笑意。
这不仅仅是一次训练。
外军观摩团看到的,会是一支从上到下,都敢打敢拼的铁血之师。
一支,带着特种大队烙印的,195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