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苏轻轻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不时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
就在这时,苏轻轻的目光被一个身着深灰色长衫的男人吸引住了。那男人身形高大,面容干净俊朗,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提着一个皮箱,正站在船尾望着外面的风景。
苏轻轻看到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她想着,这已是她第二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人了。第一次见到的,是那个被自己救了的穿军衣的男子,他虽周身蒙尘,却掩不住那英俊威武的气势。
而眼前的男子,虽然不及那军衣男子那般气宇轩昂,但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儒雅气质,却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进了苏轻轻的心间,轻轻地拨动着她的心弦。
苏轻轻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男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然而,当长衫男人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便将目光转向这边时,苏轻轻突然感到一阵羞涩涌上心头,连忙低下头,不再盯着人家继续看。
坐了一会儿,苏轻轻觉得无趣,便起身前往房间休息。谁知刚走没几步,船身猛地一阵颠簸,苏轻轻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倾倒。
她惊呼一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只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姑娘,小心些。”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轻轻惊魂未定,抬头望去,只见刚刚那个身着深灰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她身旁。
“多谢哥哥。”苏轻轻连忙站稳身子,脸颊微微泛红,低声道谢。
男子见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而和煦,见她没事,便朝船舱的另一端走去。
苏轻轻回到房间,回想着刚才与男子相遇的情景,以及他温柔的话语和迷人的微笑,令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苏轻轻想着想着,随着船身的摇晃,倦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中她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苏轻轻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寻觅那个男人的身影,结果却令人失望。想着早上船有靠岸,想必他应该是已经下船了。
想到这里,苏轻轻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失落感。
接下来的两天,轮船按照既定路线缓缓前行,天气也越来越凉爽,虽然已经入夏,但是不知道为何这边却不是很热。
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轮船顺利抵达了宁城码头。
乘客们纷纷走下船舷,接着坐上了一辆辆等候在此的黄包车。
苏轻轻也不例外,福来为她挑了一辆看起来较为干净整洁的黄包车,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坐进去,自己则上了另一辆。
随着车轮滚滚转动,黄包车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最终停在了苏家老宅门前。
进了苏家大门,苏轻轻望着气派的宅院,心中满是惊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老人朝他们走来。
来到近处,福来赶紧给刘管家行礼,刘管家见他们平安归来,便带着他们穿过曲折悠长的回廊,最终停在了老太太房间那扇古色古香、雕刻精美的门前。
刘管家轻叩门扉,得到应允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示意他们跟他进入屋内。
走进房间,只见老太太端坐在一张罗汉床上,身旁站着两个衣着靓丽的丫鬟,正目光炯炯地朝门口张望。
待看到苏轻轻进来之后,老太太脸上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微微抬手招呼道:“孩子,快过来,到祖母跟前来。”
苏轻轻依言小心翼翼的走到老太太身前,垂首而立。
老太太则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臂,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身形清瘦,衣着单薄,仿佛风中弱柳一般惹人怜爱;面容秀丽端庄,犹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宛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出奇的漂亮;再配上那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乌黑秀发,更显得整个人气质脱俗,显然是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
老太太拉过她的小手,见她手上有些粗糙,便向福来询问她的情况,这才得知那远房亲戚如同使唤丫鬟一般待她。
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亏得我还每年给他们送去足够的钱财,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刻薄地对待这丫头。”
苏轻轻这才知道,原来苏家并没有不管她。
老太太心疼地望着眼前这个娇弱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身旁最为贴心伶俐的一个丫鬟春桃指派到了她的身边,并再三嘱咐一定要好生侍奉着小姐。
因为对于老太太而言,这丫头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至亲了!
吃过午饭,苏轻轻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丫鬟春桃便带着她来到提前为她准备好的闺房。
苏轻轻见自己的卧房在二楼,当她踏入房间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艳到。
只见闺房正中,摆放着一张精巧的雕花床榻,床身以素白的梨花木制成,温润的木质纹理在日光轻抚下若隐若现。
床榻之上,铺陈着一床月白色的锦被,绣着几缕淡粉色的蔷薇花,细腻的针法勾勒出花朵的娇羞姿态,仿佛散发着幽幽芬芳。
床帏是轻薄的冰丝材质,纯净的米白色近乎透明,微风拂过,轻轻摇曳,如梦似幻。
床边的白色梳妆台,镶嵌着精致的铜饰,台上摆放着雕花象牙梳、精致的首饰盒,还有那带着西洋风格的玻璃香水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
窗前,淡粉色的纱帘随风轻拂,阳光透过,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更为惊喜的是,房间还带有一个宽敞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将整个院子里的美丽景观尽收眼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华贵,苏轻轻不禁感到一阵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生怕碰坏了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这种陌生而又奢华的生活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处处谨慎小心地去适应。
在苏家休息了一日,老太太便带着她去祭拜了她刚过世不久的父亲。
一路上,苏轻轻的心情颇为复杂,因为她从未见过她的父亲,也不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感觉,倒是在乡下的时候,叔叔时常照顾自己,但那种照顾多半像是出于怜悯和同情。
因此,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苏轻轻并没有太多具体的概念。
然而,当苏轻轻了解到自己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时,有个疑问悄然涌上了她的心头:这苏家既非子女众多难以抚养,亦非经济拮据无力养育孩子,那么当初为何会选择将她送到乡下去寄养呢?她想不明白。
等她到了墓地,苏轻轻看着那冰冷的墓碑,乖巧的遵循老太太的一切安排,让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老太太见这小孙女如此乖巧懂事,不禁有些后悔当年把她送走的决定了。要是当时留在身边好生教养,如今定是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而如今再看她,行事却是那般小心翼翼,百般顾虑别人的感受,想必是在那远亲家过得相当不好。
老太太心疼这丫头,回到家就命人每日都给她做些补品补补身子。
好在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调养,还在长身体的苏轻轻,状况逐渐好转起来。原本清瘦的身躯,开始变得丰盈起来,之前有些苍白的小脸,也渐渐变得红润而有光泽。
最重要的是那双原本粗糙的小手,在春桃的悉心护理下,变得比之前柔软细腻了许多。如今再加上精美华丽服饰的衬托,她竟比初来时又美丽了许多。
苏轻轻每天都陪着老太太吃饭、解闷。
老太太也因为她的到来,整个人变得活跃了许多。
日子久了,老太太看着如今变了样的孙女,心中愈发喜爱。然而,老人家心里明白,自己年岁渐长,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于是,老太太开始为她的将来做着谋划。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又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天,苏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的罗汉床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她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刘管家,缓缓问道:“你还记得,这孩子的生辰吗?”
刘管家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好像是光绪三十二年的九月份,具体哪天,老奴也记不清了。”
老太太轻轻点头,暗自算了算,说道:“这孩子如今也有十七岁了。”
“是啊,老夫人。” 刘管家看着老太太,心中猜到她有事,便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落寞:“大少爷过世,转眼也过了四十九天了。我想着,也该让她去文佩那儿走动走动了。毕竟文佩是她姑姑,往后若是我不在了,她也好有个依靠。”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刘管家赶忙安慰,“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老太太摆了摆手说道,“岁月不饶人呐,趁着我现在还能为她谋划,得早做打算。” 说着,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秋月,去把小姐叫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是,老夫人。” 秋月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不多时,苏轻轻带着春桃,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老太太的房间。她走到老太太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招呼她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可人的姑娘,轻声说道:“轻轻啊,今日叫你来,祖母有几件事想问你。”
“嗯,祖母请问。” 苏轻轻抬起头,看着老太太,眼中满是乖巧。
“你之前在乡下,可有上过学堂?” 老太太好奇地问道。
苏轻轻微微颔首,轻声解释:“十岁之前上过,那时候叔叔和原来的婶婶会教我认字,也会让我看些书。可后来婶婶去世了,叔叔再娶,新来的婶婶就让我照看弟弟,就不让我再去学堂了。”
听到这些,老太太心中一阵酸涩,心疼地握住苏轻轻的手,试探着问:“那要是再让你去读书,你可愿意?”
苏轻轻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看着祖母:“祖母,真的吗?我可喜欢读书了。”
“那就好。”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你先去准备准备,我给你姑姑写封信。等会儿让刘管家备好礼物,让春桃陪你去你姑姑家,这事就拜托她帮忙办了。”
听到这话,苏轻轻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惊讶,自己竟然还有个姑姑?来苏家快两个月了,她竟从未听祖母提起过。
短暂的失神后,她迅速回过神来,嘴角上扬,温婉地应道:“好的,祖母,我这就去准备。”
待一切准备妥当,苏轻轻便带着丫鬟春桃,手中提着精心挑选、包装精美的丰厚礼品,坐上早已在门外等候的黄包车,朝着宁城慕家的方向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