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你一个凡人不知道也正常，我也不过是在八年前，偶然听一位仙人所说。”江落一说道。
苏悦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撒谎，也只能点点头不拆穿。
这一世，江落一刚刚轮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见没见过什么仙人，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江落一继续安慰说道：“举世无双的女帝尚且如此，你又有什么好难过的？而且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她们想模仿云曦女帝，还都没有患上情感缺失的机会呢！”
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着无数女修在费尽心机模仿云曦女帝。
毕竟谁不想拥有绝世强者万分之一的气质？
“我并未难过，只因担心你会失落，故道出实情。”苏悦溪道。
此时江落一也懂了她那句“我并非良配”的意思，再次开口道：“你不用因为身患情感缺失就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能做一位好妻子，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你想想人家云曦女帝，跟你同样的症状，想娶她的男人还不都遍地都是？说不定有的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女子呢。”
苏悦溪不知道这世上想娶她的男人有多少。
她过去大概有五千年的时间，一直都镇守在禁地之中，很少有人能接触到她，而且即便有男性修士能见到她，那也没有胆量对她表露情感。
至于她本人，则是对此毫无兴趣，更无聊到去查证此事。
苏悦溪问道：“那你喜欢吗？”
理解不了男女情爱的她，每句话都直白的离谱。
“啊？”
“你喜欢我吗？”
江落一思索了一下，实话实说：“谈不上喜不喜欢，反正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没有什么烦恼。而且你对我好的时候，我也会幻想以后咱们在一起的话，生活应该会过得挺幸福。”
他对苏悦溪确实谈不上爱情方面的喜欢，他只是和苏悦溪待在一起时舒心且愉悦，且会对未来充满期待。
毕竟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哪里会那么容易动情。
“开心……幸福……”
苏悦溪自然希望他能够一直幸福开心，没有任何的烦恼，便继续问道：“即便我有着情感缺陷，你也仍认为我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
“当然。”江落一回答道：“我之所以会幻想和你在一起之后的生活，那都是因为你对我很好很关心，而不是因为你的情感有多么丰富或欠缺。”
得到这个答案后，苏悦溪仍并没有停止询问：“你只对我有过这般念想？”
这一次，江落一的回答有些严谨：“今生只对你有过。”
他有过六世的人生，他与太多的人有过太多爱恨情仇，他也曾在前世的某一刻，无比地坚信某个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就是他一生的挚爱，但可惜天不遂人愿，情投意合的二人最终注定为敌。
所以他在回答苏悦溪的时候，用了“今生”二字。
苏悦溪看过他前六世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他过去所有的情感经历。
但她想问的，就只是他的今生。
他说今生只对她有过成家后的幻想，那么在有着情感缺陷的她看来，就相当于是除了她以外，其他女子都无法给他开心幸福的未来。
非她不可。
“我离开后，你会伤心吗？”这是苏悦溪的第四个问题。
“废话。”江落一笑道：“自从我来到这小镇，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八年以来也就你每天会陪着我。如果说你明天会忽然离去，那我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糕点，每逢佳节也没人陪我放烟花，生病也没人给我送药，而且以后我再钓到大鱼，也没人给我烧出今日这般滋味……所以我怎可能会不难过？”
至此，苏悦溪得到了四个问题的所有答案。
他不在乎她情感方面的缺陷，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做一个好妻子；他虽不知喜欢不喜欢她，但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能远离烦恼，变得开心；他这辈子只对她产生过结婚的念头，且认为和她在一起会拥有开心幸福的未来；他会因为她的离开难过伤心，陷入孤独之中。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融入了江落一的生命之中，变成了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她的存在与否，都足以左右他未来的幸福。
想到这里，苏悦溪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离谱的念头，那就是禁地不回也罢，她只想陪着他。
江落一说着说着，不禁有些后知后觉，忍不住再次感慨道：“咱们相处这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凡人这一生，最多也就十多个八年。”
苏悦溪听完他这么一段话，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是啊，身为凡人的江落一，剩下的人生还能有几个八年呢？
之前她总是在担心，失去她镇守的禁地封印会破碎，异族倾巢而出屠尽全世界，到时候即便她全力保护江落一，江落一也注定死在大战的余波之中。
所以她想要江落一活得更久，就必须回到禁地。
但如今她不禁在想，如果她回去镇守禁地，让江落一多活几十年，那么江落一就一定能活得开心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若是离开，江落一不仅会伤心难过，还可能因遇不到心仪的姑娘而孤独终老，而且天道不会放过江落一，必然会将其逼成天道之子的垫脚石。
那样一来，她虽是让江落一多活了几十年，但那只是让他活在了痛苦之中。
身为凡人的江落一寿命本就不长，她何不抛弃对其未来的一切担忧，陪着他多过几年开心幸福的生活？
即使有朝一日禁地封印破碎，他死在了异族大战的余波中，那她便再次祭世挥剑斩天道，重入轮回，那也好得过离开他。
此刻，苏悦溪更加坚定了那个离谱的念头。
她目光一改往日的淡漠，变得严肃且认真，开口道：“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江落一问。
“不走了。”
“怎么？”江落一笑道：“怕我伤心，舍不得走？”
他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自恋。
“嗯。”
她倒是不觉得他自恋。
江落一看着她认真的目光，也不知道她刚才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劝说道：“这事你还是不要轻易决定为好，我固然会因你的离去而心生悲戚，但我也不愿见你因陪伴我而失去更多，那不是我所想要的。”
“我离开与否，皆是为你好。”
“什么意思？”
“你无需知道。”苏悦溪自然不会讲出实情，而是说道：“此后你无论做出何种决定，相较于你对我的在乎，我更期望你能多关心自身。因为我比你，更在乎你自己。”
江落一呆在了原地，他没想过如此撩人心弦的话语，竟能从苏悦溪的口中说出来。
“你娶我吗？”
就在江落一呆愣之际，苏悦溪再次用极其平淡的话语，道出一句无数女子在千思百虑后才敢说的话。
“嘎！？”
江落一被她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惊出鸭叫。
刚刚她还一直说她并非良配，现在怎么聊了几句走心的话，她就突然要嫁给他了？
“可我……”
江落一缓和下来后，又不禁皱了眉。
他还未摆脱天道的掌控，现在这个状态的他和苏悦溪成家，绝对会害了苏悦溪。
看着他这般模样，苏悦溪自然能洞悉了他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你若想安于现状，我亦会伴你一生。”
对她而言，结婚不过是换了一种陪伴他的方式。
“警告！警告！系统检测到宿主危险行为！”
就在江落一纠结之际，系统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请宿主立即拒绝苏悦溪，宿主身为大反派，当以屠尽苍生大业为己任！岂能儿女情长！”
江落一听这话就来气，在脑海中大骂道：“特么的！前世老子都差点和幽影冥魂门的圣女洞房花烛了！那时候怎就没见你跳出来警告！？”
“二者无法相提并论！请宿主三思！”
“要是老子偏和苏悦溪结婚呢？”
“宿主此举将会引起剧情全面崩盘！全世界所有事物的运转轨迹将再也无法预测！到时候宿主想要的平淡凡人生活将不复存在！”
剧情全面崩盘？
江落一听到这话可就来劲了，他就喜欢跟天道和系统对着干！
结！
这婚必须结！
他的凡人生活没了又怎样？
即便他老老实实待在小雾镇，天道不还是把陆红颜以及楚怀念和蓝海引来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忽然想通了。
老子本来就是摆烂的，想咋滴就咋地。
如果天道敢对苏悦溪出手，那他直接自杀逼迫天道发动轮回。
反正天道在没有达成‘完美结局’之前，是不敢将他永远杀死的。
“统子，你可以闭嘴了。”江落一回道。
“统……统子？宿主，还是称我为系统吧。”
“好的，统子，这次你提供的情报……很润！甚得我心。”
说完这句，江落一直接不再理会系统。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悦溪，开口道：“你见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地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陪伴一个男人一生？”
苏悦溪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吗？”
“我可不舍得你被人家说三道四。”江落一道。
这个世界思想较为保守，一个黄花大闺女整天跟一个男人待在一块，最后俩人却迟迟没有成家，那就绝对少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可不想让苏悦溪陷入那般境地。
苏悦溪却没听懂他的意思，问道：“不娶我吗？”
“笨！”江落一被她蠢到了，这才直白说道：“我当然要娶！不然怎么把妻子的名分给你？”
“哦。”
苏悦溪面无表情点点头。
在她看来，结婚不过就是换了一种陪伴他的方式罢了。
确实没什么值得高不高兴的。
看着苏悦溪淡漠的反应，江落一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会有些小失落。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苏悦溪天生情感缺失呢，她注定不会像普通女子一样，因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感到喜悦。
她有情感缺陷，不懂爱恋；他心千疮百孔，难以动情。
如此说来，二人还挺般配的。
但他们之间……只能是一段无爱的婚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