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梁夜懒洋洋地掀起眼睫,瞄了狐狸一眼:“不如,就赌先生的命?”
“什么?”
面具下的凤眼眯了起来,狐狸周身的气场变得冷厉起来:“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死了。”
梁夜笑得散漫,表情却愈发讥诮:“先生不如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喧哗声骤然变大,狐狸一愣,拉开门冲出去。
然而很快,他又一步步退回包厢。
而他的对面,是一群披甲执剑的官兵。
十几把长剑压在狐狸脖子上,原本装的人模狗样的男人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像个筛子一样。
将狐狸和那群穿着薄纱的女子都押下,为首的军官单膝跪地行礼:“王爷,将军,赌坊已经全部控制住,不管是庄家还是赌客,都已看守起来了,请王爷裁夺。”
“王爷?”
被按着跪在地上的狐狸讶然抬头,失声道:“不可能,你是哪门子的王爷?”
“辛苦了,钟将军请起。”
吴昕开口让他起身,对上狐狸那震惊的眼神,淡淡地一笑:“把他的面具摘了,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一个士兵上前,粗鲁地扯下那张面具,因为动作太大,连狐狸的发髻都拽散了些。
面具下露出一张疤痕纵横的脸,看着扭曲恐怖。
吴朔揪了揪鼻子,嫌弃地道:“咦,真丑,怪不得要戴面具啊。”
“是挺丑的。”
梁夜瞄了一眼那张仿佛爬满蜈蚣的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挺丑的,吓到我们朝朝了。”
“你们到底是谁?”
狐狸哑着嗓子质问:“朝中重臣,坊中皆有画像,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配知道。”
梁夜抱着朝朝站起来,伸手拉起吴昕,转头叮嘱钟良:“卓越兄,这赌坊有五石散,务必将之全部清理掉。赌徒跑两个没关系,五石散断不能流出。”
“是,将军放心。”
钟良曾跟镇北军训练过,与其他武将一般,还是习惯喊梁夜将军。
一个称呼,梁夜也不在乎,拉着吴昕的手就准备离开。
梁姮趴在吴昕肩头,忽然开口了:“喂,那只丑狐狸,你的脸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人不可能天生这么丑,她很好奇。
狐狸闻言抬头,看着梁姮,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小少爷金尊玉贵,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底层人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苦。”
“不对,我知道。”
梁姮摇摇头,巴掌大的认真地说:“我跟小叔见过很多在底层讨生活的人,可是他们有人在码头扛活,有人在山上打猎,和你这种人渣不一样。”
“你知道什么!”
狐狸试图挣扎,被死死按住,死死地盯着梁姮:“你……”
“姮儿,不必和他废话,你想知道什么,告诉你钟叔叔,回头让钟叔叔告诉你。”
吴昕摸摸小姑娘地头发,温声哄她:“这种人渣,不值得你浪费口舌。”
“好,谢谢小叔叔。”
梁姮搂着吴昕的脖子甜甜地说,转头看向梁夜,又道:“小叔,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转转?”
“能啊。”
梁夜笑笑,低头看趴在自己肩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吭声的吴朔:“朝朝也想转转?”
“师父你怎么赢的啊?”
吴朔歪着脑袋看着梁夜,大眼睛里全是疑惑:“师父你一直在赢,可是小叔说过,只要赌就不可能一直赢。”
“赌神是不存在的。”
小家伙发出自己的疑问。
“不赌就是赢,赌一定会输。”
梁夜摸摸吴朔的头,给他解释:“刚刚那个荷官不是说过吗,师父出老千啊。”
“可,师父怎么做到的啊?”
吴朔更疑惑了:“你明明没有碰过那个盅子。”
“所以啊,朝朝你看,师父没有碰过那个盅子,都能出老千,若是师父碰过,岂不是更厉害?”
梁夜并不给他解释原因,只是诱导着:“你看师父一直在赢,赢了好多银子,对不对?”
“对。”
吴朔用力点点头,有些自豪:“师父这样子,就不会和那个丧家犬一样可怜。”
“傻朝朝。”
梁夜笑笑,笑容温润:“你知道如果你小叔和师父不是大权在握,没有本事调动军队,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吗?”
吴朔摇了摇头,表情更迷茫了:“会怎么样呀,师父?”
“那,师父就会因为出老千,被他们扣在这里,打断手脚,最后可能死无全尸。”
梁夜语气很柔和,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惨状:“历来赌场进来了,就没有能带钱出去的。”
“你也看到了,在外面的时候,那个荷官非常激动,若不是师父让他们觉得是只不好对付的肥羊,咱们甚至离不开那个大厅,就会被打手围攻。”
“师父和你小叔可能会被打死,你们俩呢,就被卖去青楼妓馆,或者打断手脚送去乞讨……”
他绘声绘色地给吴朔他们可能遇到的悲惨境地,听得小家伙小脸煞白。
吴昕看着梁夜兴致勃勃的吓唬孩子,也跟着起了逗孩子的坏心,笑道:“是啊,搞不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和瑶琴姐姐当姐妹了呢。”
“我,我是男孩啊,怎么能和瑶琴姐姐当姐妹。”
吴朔被吓到了,有些结结巴巴地问。
吴昕不是个好小叔,闻言嘿嘿笑了一声,捏捏小侄子肉嘟嘟的脸颊:“宫里那么多小太监,你说都是怎么来的?”
吴朔愣了愣,嘴巴一扁,眼泪大滴大滴的就滚了下来:“小叔,你吓唬我。”
“你小叔没有吓唬你,朝朝。”
梁夜温柔地掏出帕子给小家伙擦擦眼泪:“落到这些人手里,只会比我们和你说的更惨。”
看吴朔呆住,梁姮低声嘟囔了一句:“所以,刚刚那条丧家犬还不算惨?”
“那得看他以后还赌不赌了。”
梁夜冷笑一声:“不过,狗能改了吃屎,赌狗都戒不了赌,他早晚会死很惨的。”
梁姮抓了抓自己的小发髻,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叔,是不是杨哥哥以前在的拳场,也是赌?”
“对,也是赌,台下赌的是钱,台上赌的是命。”
梁夜轻叹一声,想到拳场里救出那些孩子,目光幽深:“朝朝,所以,永远都不要姑息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