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帮我？”
当七皇子赵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在他看来，苏锦屏不过是走投无路，想拉他下水，或者……用这种空口白话来稳住他罢了。
一个深宫嫔妃，就算再得宠，又能有多大能量？帮他？帮他什么？帮他多得几件赏赐？还是帮他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然而，苏锦屏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碎了他所有的轻视和……自以为是。
“我帮你……” 苏锦屏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自信而又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重新回到……你父皇的视野里。”
“什么？” 七皇子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慧嫔娘娘，你是在说笑吗？本王……一向与世无争，只喜读书，何曾想过要回到父皇的视野里？娘娘怕是……会错意了。”
他还在装。还在维持着他那副人畜无害的“书呆子”人设。
苏锦屏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能将他所有的伪装都看穿。
“殿下，”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你我之间，就不必再说这些场面话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做什么，我……或许比你自己，看得更清楚。”
她顿了顿，不等七皇子反驳，便开始了自己的“分析报告”：
“我们先来看看，你现在的处境。” 苏锦屏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仿佛在空气中画着一张无形的势力图，“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有能力争夺的，无非是那么几位。”
“大皇子赵启，军功在身，母族是镇远侯府，在军中颇有威望。他性子刚猛，是典型的武将派代表。优点是根基稳固，缺点是……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当枪使，也……最容易引起父皇的猜忌。”
“二皇子赵瑞，母后嫡出，背后是权倾朝野的定国公府。他看似占尽了天时地利，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父皇心中，最需要防备和打压的对象。功高震主，外戚势大，自古以来，都是帝王心头的一根刺。”
“三皇子赵哲，母妃是贤妃，家世清贵，他本人文采风流，在文官集团中颇有贤名，也最得父皇平日里的喜爱。但他……性子太过温和，缺乏杀伐决断的魄力，守成有余，开创不足。而且，文官集团……向来是墙头草，最擅长的，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还有五皇子赵恒，母妃是丽嫔……哦，现在是废嫔梁氏了。他背后是梁家和许家。这两家虽然最近元气大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朝中和军中依然有不小的影响力。只是……他们现在名声太差，五皇子也因此受到了牵连，短期内，怕是难有作为了。”
苏锦屏每说一句，七皇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因为，她说的这些，跟他自己暗中分析的局势，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比他分析得还要透彻！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一个深宫嫔妃，怎么可能对前朝后宫的势力格局，了解得如此清楚？！
苏锦屏没有理会他脸上的震惊，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完了他们，我们再来看看……殿下您。”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析着七皇子：“您，七皇子赵佑。生母早逝，份位不高，在宫中毫无存在感。平日里只知读书写字，与世无争。在所有人眼里，您都是一个……最没有威胁，也最没有价值的‘透明人’。”
“但是……” 苏锦屏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真的是这样吗？”
“您暗中经营产业，积蓄财富，招揽门客。您与失势的梁、许两家结盟，试图利用他们残存的势力，为您所用。您甚至……还想铲除我获取梁、许两家的信任?”
“殿下，” 苏锦屏看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七皇子，轻轻地笑了，“您这盘棋，下得很大，也很……精彩。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光靠这些，您真的能赢吗？”
“你……” 七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苏锦屏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殿下，您该如何破局。”
“您依靠梁、许两家？他们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给您的助力，极其有限，反而更容易把您拖下水。”
“您想靠着自己积蓄的力量，慢慢发展？太慢了！等您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太子之位早已尘埃落定，您……还有什么机会？”
“更何况……” 苏锦屏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直刺七皇子的内心，“您别忘了，在这盘棋上，除了您和那几位皇子，还有……一个更强大的玩家。”
“定国公！”
当苏锦屏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七皇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才是这盘棋局背后，真正的操盘手之一！” 苏锦屏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他扶持皇后，影响太子，打压异己……您以为，您那些小动作，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您以为，梁、许两家，真的就那么甘心为您所用？说不定……他们早就成了定国公用来试探您、或者……消耗您的棋子！”
“你……你胡说！” 七皇子下意识地反驳，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苏锦屏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定国公……那座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大山……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
“殿下，” 苏锦屏看着他那副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作用了。她开始运用起了现代心理学中的“压力测试”和“认知失调”技巧，进一步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您现在，就像一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却又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往前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退后一步，又心有不甘，不愿就此庸碌一生。”
“您觉得，您还有很多选择。但实际上，您……已经无路可走了。”
“继续依靠梁、许两家，您迟早会被他们拖累，成为定国公的眼中钉。”
“单打独斗，您又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其他皇子和派系的对手。”
“至于……与我为敌？” 苏锦屏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自信和……一丝怜悯，“殿下，您觉得……划算吗？”
“为了除掉我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麻烦’，您不惜动用您隐藏多年的产业，不惜与梁、许两家做交易，不惜……冒着被父皇和定国公发现的风险……”
“可结果呢？您不仅没能伤到我分毫，反而……断了自己的财路，还可能……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殿下，” 苏锦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您觉得，这是一笔……明智的买卖吗？”
七皇子彻底沉默了。
苏锦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把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自以为是，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城府和谋略，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她那颗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恐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苏锦屏……”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锦屏知道，火候到了。
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诚恳起来：
“殿下，我不想怎么样。”
“我之前说了，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都是……想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一点。”
“与您为敌，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同样，与我为敌，对您来说，也只会……得不偿失。”
“所以……” 她看着他，眼神真诚，“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我虽然位份不高，也没有强大的母族。但……我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些……梁、许两家给不了您的东西。”
“比如……如何真正地，走进您父皇和皇祖母的心里？如何……在不触犯规矩的前提下，展现您的才华和价值？如何……在这复杂的棋局中，找到一条最适合您的、能让您脱颖而出的路？”
“殿下，” 苏锦屏最后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和……一丝诱惑，“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天之后，还是这个时辰，还是这座桥，我……等您的答复。”
说完，她不再多言，对着七皇子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然后便提着她那个装着“如意金算盘”糕点的小食盒，转身，从容地离去了。
只留下七皇子赵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石桥上，任由晚风吹乱他的衣衫和……他的心。
苏锦屏……
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