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镇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小夭正踮着脚把\"雨天特惠\"的木牌挂到门口,忽然瞥见一道青影在街角闪过——那身姿挺拔如竹,却又带着几分刻意隐藏的慌张,不是涂山璟又是谁?她眯起眼睛,看着这位素来从容的青丘公子在隔壁新开的花店前徘徊了三趟,最后竟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有意思。\"小夭咬着后槽牙轻笑,转身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相柳。他手里端着杯冒着诡异紫烟的茶,目光却落在街对面:\"那只狐狸踩烂了第七朵芍药。\"
小夭夺过茶杯一饮而尽,被苦得直吐舌头:\"你往我的养生茶里加黄连了?\"
\"是观察。\"相柳变戏法似的又递来一杯蜂蜜水,\"涂山璟过去七日来了十三次,每次买的都是白玫瑰——恰好是花店老板簪在鬓边的那种。\"
雨丝渐渐密了起来,涂山璟终于鼓起勇气推开花店的门。小夭立刻拽着相柳蹲到窗台下,借着绣球花丛的掩护偷看。透过沾满雨滴的玻璃,能看到涂山璟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而正在修剪花枝的老板娘转过身来——竟是位发间缠着银铃的鲛人女子,眼尾缀着细碎的鳞光。
\"难怪。\"小夭恍然大悟,\"他当年在清水镇就总盯着鲛人姑娘的银饰看。\"
相柳突然捏碎了一块墙砖:\"第三十六次偷瞄对方的手腕,第七次整理衣领——懦弱。\"
小夭正想反驳,花店的门突然被撞开。五个浑身酒气的壮汉闯了进去,为首的扯着嗓子喊:\"交保护费!不然砸了你这破店!\"鲛人女子手中的剪刀\"当啷\"落地,涂山璟却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魔幻——平日连蚂蚁都不忍心踩的涂山公子,竟用茶艺师般优雅的手法把五个混混叠成了人肉金字塔。当最后一个闹事者被插进门口的水缸时,小夭分明看到涂山璟偷偷把打斗中碰歪的玉冠扶正了三次。
\"啧,孔雀开屏。\"相柳点评道。
雨幕中,鲛人老板娘捧出支被压坏的白玫瑰,涂山璟手足无措地接过,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绣着桃花的香囊——那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亲手缝的。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一道惊雷劈在街角,吓得涂山璟原地蹦起三尺高。
小夭笑得差点滑进花丛:\"青丘狐族怕打雷的毛病真是祖传的!\"
当晚打烊后,小夭特意煮了壶桃花酿蹲在后院。果然亥时刚过,墙头就传来窸窣声——涂山璟翻墙的姿势比做贼还心虚,衣摆上沾满泥点,显然又在花店外徘徊到深夜。
\"来都来了。\"小夭晃着酒壶,\"说说那位银铃鲛人?\"
涂山璟的狐耳\"噗\"地冒了出来。原来三百年前他在东海遇险,正是被这位鲛人所救。当时她腕间的银铃随波涛轻响,成了他漫长囚禁岁月里唯一的幻听。
\"所以你现在天天去买白玫瑰......\"
\"因为她说像浪花。\"涂山璟的尾巴尖扫着石凳,\"但我每次想表白,就会想起自己曾被......\"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
小夭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鲛绡伞:\"明天申时暴雨,记得带伞去修她漏雨的屋顶。\"又压低声音,\"伞柄里缝了情书,要是再怂——\"她朝厨房方向努努嘴,\"那位说要请你喝九种毒药调制的'懦夫特饮'。\"
次日傍晚,小夭扒在墙头,亲眼看着涂山璟的伞倾斜向鲛人姑娘那侧,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当老板娘踮脚替他擦脸时,伞柄悄然滑出一截浅蓝色信笺,被雨水晕染开的字迹依稀可辨\"可否借你腕间银铃一观?我想确认这不是又一场三百年的梦......\"
相柳突然出现在小夭身后,往她嘴里塞了块柠檬糖:\"酸到了?\"
小夭嚼着糖含糊不清道:\"我是在想......\"话未说完,隔壁传来银铃般的轻笑,涂山璟的狐尾在雨中炸成了蒲公英。
当晚的甜品店新品:\"初恋马卡龙\",咬开后会流出银铃状的果酱。唯一的瑕疵是相柳负责装盒时,总\"不小心\"把狐狸造型的压成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