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驻足良久,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对余心莲道:“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被惯坏了!你莫要同她计较。”
“娘,晚上二郎是不是会回来?咱们吃荠菜饺子吧?”余心莲不答,笑着建议。
她可没女主的耐心,花那许多时间仔细调教小姑子。
她终是要离开宋家的。
能相处得来,就处。相处不来,她也不介意让宝珍提前学会如何做人。
张氏眼睛一亮:“成啊!你做的荠菜炒蛋,确实是鲜。我同你一起去挖荠菜。大娃让你小妹看着。”
“好!”
余心莲领着张氏,来到小汤山上。
张氏瞧见满地的荠菜,笑意从眼里漫出来:“还是得有知识,有见识!从前咱也不晓得这荠菜能吃,浪费了多少啊!这老些,一顿哪里吃得完?心莲啊,能做成咸菜吗?”
“能啊,焯水后拌上辣椒油,能保存许久呢!娘,挖的时候,记得连着根儿啊!”余心莲边挖边说。
“哎,放心吧!”
二人忙活了个把钟头,才把这片荠菜挖得干干净净,转身回村。
余心莲本不想全薅完的,但张氏抠门惯了。
余心莲一说走,张氏就面露不舍地念叨:“我再挖两颗!”
快出林子时,张氏仔细查看背篓,把盖布掖严实了,又在盖布上放了些长草,才进村。
到家时,苏氏正在晾衣裳:“娘,心莲,你们回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东侧小屋,压低声音,“三弟惹宝珍了?”
“好像是我惹的。”余心莲笑道。
“啊?”苏氏满脸的茫然。
张氏取下背篓,把荠菜倒进大盆里:“别管她!惯得不像样!在外头听了两句闲话,就对嫂嫂恶语相向!谁家好姑娘这样任性?”
余心莲蹲下,帮着择洗荠菜。叶大根粗,刚摘下的野生荠菜十分新鲜,青翠欲滴。
余心莲拿来竹笸箩:“娘,洗净后放在笸箩里控水。然后分作两堆,留一部分下午包饺子。”
说完,她从架子上拿了些晒干的辣椒,放进石臼里,研磨成碎片。
辣椒味儿冲,呛得她连连咳嗽。粗片好磨,要想磨成细腻的粉就难了。
她攥着石杵,无比怀念电动研磨机。
磨好辣椒粉时,张氏也已经将荠菜都洗好控干了。
余心莲端着竹笸箩进了灶屋,点火烧水。
水开时,把荠菜全倒进去焯水,约莫三十秒就迅速捞起,放进早就备好的凉水里。
苏氏抱着大娃,好奇地在一边看。
“这样过一下凉水,做出来的菜更爽口。”余心莲解释道。
“原是如此。”苏氏厨艺一般,自己很少主动琢磨饭食的做法。
“嫂嫂,你先抱大娃去院子。我要做辣椒油了,别呛着他。”
“哎!”苏氏连连点头,抱着孩子就往外躲。
张氏上前帮忙把焯过水的荠菜,挤出水份。
余心莲则把粗细辣椒面混在一起,撒上盐,倒了些生油,搅拌均匀。
然后擦干油锅,倒油烧开。等油“滋啦啦”翻滚起细泡,她才浇在拌好的辣椒面上。
辣椒面被滚烫的热油,激出辛香。
余心莲继续搅拌,而后又浇了两勺辣椒油,辣椒面已经被油完全淹没,颜色也变成了深红色。
张氏被烟辣得想流泪,口水却不可抑制地疯狂分泌着:“又辣又香!有这辣椒油,拌啥不好吃啊?你爹肯定喜欢!”
“嘿嘿,这算啥?再加些花生碎和白芝麻才香呢!可惜咱家现在没有。娘要是喜欢,以后我还给你做。”余心莲用锅盖盖住盆子。
其实,闷一夜,才能把辣椒的香气更好地激发出来。不过,时间短些也不妨事。
宝珍捂着鼻子,拧眉问:“怎么这么辣?你们做啥呢?”
“辣拌荠菜。等着吃吧,香着呢!”余心莲笑道。
“谁问你了?哼!”宝珍不自在地咽了口水,梗着脖子,做出不在意的模样,扭头就走。
她分明就只是个傲娇的小姑娘!
小心思尽数挂在脸上,比那些两面三刀的,可要讨喜多了。
张氏摊好饼子,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心莲,你爹他们咋还没回?往常一到饭点儿,他两条腿蹬得比兔子还快。别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苏氏听了这话,也紧张地站起身:“不能吧?大郎说,今儿去就是埋头挖坑,没啥危险。还没放水进去呢!”
“肯定没啥事儿!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张氏压下心头不安,安抚着苏氏。
苏氏的奶水本就不足,再日日担惊受怕,大娃还有饭吃吗?
余心莲舀了几勺辣椒油,倒进荠菜里,拌开后,夹起一根给张氏。
张氏眼睛一亮:“咸辣鲜香,是好吃!这荠菜长得也好,叶子肥厚,太香了!”
苏氏也想尝尝,张氏立马拦下来:“这菜辣,你还得喂大娃呢!吃不得!对了,大娃昨儿夜里还拉稀吗?”
苏氏皱了脸:“拉了,今儿又拉了两回。娘,要不咱抱去找陈夫子看看?”
余心莲听着二人的对话,把今儿要吃的分量分出来。剩下的,则倒进提前准备好的小罐里,最后用油纸把罐口封得严严实实。
“还不是因为你没奶?大娃吃不饱,不喂米油又能怎么办?”张氏一说起这事儿就来气。
余心莲立即打圆场道:“大娃年纪太小,肠胃都没长好呢!怕是因为米油喂多了,才闹肚子的。我瞧着精神头好着呢,应该没大事儿。嫂嫂不用太担心。”
张氏这才想起余心莲得过老游医的指点:“你可有什么法子?”
“最好的,肯定是母乳。若不给嫂子做些食疗方子?黄豆猪脚汤?”余心莲试探地说。
“猪脚?这都快四月了,我上哪儿找猪脚去?各家杀的年猪早就吃得差不多了!”张氏一拍大腿,急道。
“鲁屠户隔几天就收一头猪,他那儿没准儿有!”余心莲继续说。
“那东西脏得很,也不晓得是个什么价。哎呦,怎么偏我家娶的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苏氏苦着脸,显然把话听进心里去了。眼里蓄了一包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