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还炖着东西？”宋景和走过来，对余心莲道。
闻言，余心莲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线条分明的蜜色背肌，移到面前如玉的面庞上。
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也就是作者品性正直，但凡换个花市太太，能做出多少顿背德好饭啊？
“啊？”
余心莲竟抬着脸，眨巴着水润的眸子，望着宋景和继续发愣。
宋景和无奈叹气：“罢了！”
她还是这样直接，所思所想全都摆在面上。
起码这张脸她是喜欢的。
宋景和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觉得余心莲肤浅，轻易就被皮相所惑，一时又隐隐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跟着堕落了。
烧火时，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但凡遇到个皮相好的，她就会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余心莲端着刚煮熟的饺子，打算送到堂屋去，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冷意。
环视一圈，除了埋头烧火的宋景和，并无他人：许是快入夜了，起风了吧？
“你们先吃，我看着大娃。等汤做好再吃。”苏氏眼巴巴地看了眼桌儿上的饺子。
荠菜肉馅儿的饺子，去掉打算给二郎三郎带走的，剩不了多少。
一个人也就能分十来个。
她都有黄豆猪蹄汤了，就该多省些饺子给大家吃。
“成，灶上还坐着火呢！”张氏没说什么，招呼大伙儿坐下吃饭。
桌上除了圆鼓鼓的饺子，还有中午剩的饼子和凉拌菜。
宋景和夹起一只，低头咬了一口。
肉汁儿四溅，荠菜的香气清新解腻。又烫又鲜，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咽下去。
“蘸着吃，不辣，很香！”余心莲将小碟子推过来。
碟子里除了醋，还加了一小勺辣椒油。
宋景和没有推辞，低声道了谢。
余心莲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贝齿洁白小巧。宋景和莫名生出，想狠狠搓揉她脸蛋儿的冲动。
满桌的人吃得俱是十分尽兴，除了宋大郎。
他囫囵吞了几个，眼睛却不住地往灶屋瞟，心不在焉。
碗里还剩下三五个的时候，他端着碗和醋碟道：“爹娘，你们慢吃，我去看看大娃。”
前世，余心莲身边，没出现过什么恩爱美满的夫妻。
山里条件差，年轻人早早就离开，去大城市打工了。
剩下的夫妻，多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
纠缠了一辈子，早就没了温柔与甜蜜，满脑子只剩柴米油盐。
而她的父母，不是在冷战，就是在摔锅砸碗。
小小的她，只能把身体缩得尽可能小，生怕被怒火中烧的父母迁怒。
还记得四年级期末，她考了全班第一名。
爸妈很高兴，为了奖励她，带她去省城过暑假。
他们在省城租的房子，在一楼最里头，阴暗潮湿。
只有一间屋子，以及不到两平方大的狭窄卫生间。
门外走廊靠墙摆了个煤气灶，下面通着大肚子的蓝色煤气罐。
调料罐则随意地摆在走廊窗台上，油烟裹在瓶身，摸起来黏腻腻的。
这一角，就是厨房。
一间屋子，四人住。
爸妈和年幼的弟弟睡在床上，她打地铺。
生存环境的苦，被省城的热闹繁忙冲淡了。
真正让她崩溃的是，父母三天两头吵架。
刚开始，她还傻愣愣地坐在小凳上看。
直到暴怒的父亲抓着皮带抽向她：“看什么看？废物，养头猪都比养你这个赔钱货强！女的读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进厂，找人嫁了，还能挣点彩礼！”
那一刻，她明白了：是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家”的平衡。
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记。
弟弟，被妈妈护在怀里。
而她，在爸爸的皮带下抱着胳膊，蜷成一团。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跟爸妈去过省城。
因为见识多了生活的底线，她对恋爱、婚姻甚至生子，有着本能的排斥。
直到来到宋家，她才晓得，夫妻间健康的相处之道是什么：互相体谅，互相心疼，互相包容。
离开宋家后，如果能遇到这样的有情人，她兴许会试着走进婚姻。
余心莲饭量不大，吃完饺子，已经饱了。
她算着时间，掀开锅盖。
扑面而来的香气，熏得她睁不开眼。
“呀，煮好了？”苏红雪倾身看大锅里的汤。
黄豆沾了油脂，油润发亮。
汤汁被炖成了奶白色，“咕嘟咕嘟”冒着泡。
筷子一碰，猪蹄上的皮肉就随之脱落。
苏氏尝了一口，手兜在下巴处，生怕浪费一点一滴：“软乎乎的，黄豆也好香啊！心莲，你做得也太好吃了！”
苏氏吃得满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
这是爱好做饭的人，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余心莲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嫂嫂赶紧吃些，我帮你看着大娃。”
酉时刚过，大娃精神头儿很足，“呜哇哇啦”地叫，小手随着身子扭动，笑得很开心。
“大娃这是跳舞呢？这么开心呀？”余心莲伸着手指，逗大娃。
苏红雪抱怨道：“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儿有劲着呢！也不晓得会闹到什么时候。”
语气里满是宠溺。
“嫂嫂，孩子一般几个月长牙呀？”
“七八个月大吧！别看他现在没牙，咬起人来，可疼呢！其实，鲁家娘子脾气急，我是最能理解的。她没人帮着带，几个月连轴转，休息不好，被孩子咬了，抓着了，也没处撒气，脾气能不急吗？你也莫怪她对你态度不好。”
苏氏也察觉到了巧巧对余心莲的敌意。
余心莲撩开摇篮上的帘子时，意外发现上面还绣了花：“这幅事事如意柿子图，可是嫂嫂绣的？”
“是啊！我听人说，这图意头好，就找二郎帮我画成绣样，试着绣的。”苏红雪有些不好意思。
“嫂嫂平日里做的针线活儿，可卖出去过？”余心莲好奇道。
“当然。都是货郎来收。绣一方帕子，能卖两文。像这样绣了整图的帘子，一套能卖二十文呢！蚊子腿也是肉，多少能补贴些家用。”
刺绣，是苏红雪最得意的手艺。
这么好的手艺，才卖这点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