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站在院门口，望着木盆中的老鳖出神。
阳光透过梨树枝叶的缝隙，在老鳖背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些神秘的纹路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确实如同某种古老的文字，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你回来得正好。”
林婉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
“我刚给它喂了些那鲢鱼的零碎，它吃得可斯文了。”
宋振点点头，走到木盆前蹲下。
老鳖似乎感应到他的到来，慢悠悠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
那一瞬间，宋振仿佛看到老鳖眼中闪过一丝蓝光，与鱼竿上的宝石如出一辙。
“张叔说这是灵鳖！”
宋振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老鳖的背甲。
“能辨吉凶，通人性。”
林婉惊讶得睁大眼睛：
“真的？这么厉害？那咱们可得好好供着！”
“可不是？”
宋振蹲在木盆边，指尖传来老鳖背甲上凹凸不平的触感。
那些纹路摸起来像是被精心雕刻过一般，每一道沟壑都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阳光透过梨树叶的缝隙，在水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将老鳖的背甲映照得如同镶嵌了无数细小的金箔。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炖鱼。”
“宋振哥，不好意思啊，以前从来没吃过鱼，我不知道处理得干不干净……”
林婉尴尬地挠了挠头。
宋振走上前，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丫头，我来收拾！”
宋振突然站起身。
“你去园子里摘些葱姜来。”
林婉点点头，转身走向菜园。
她的布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宋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菜畦间，这才拎起那条肥美的鲢鱼，走向灶房。
灶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束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亮了漂浮的尘埃。
宋振将鱼放在青石案板上，鱼鳃还在微微翕动，银灰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他拿起菜刀，刀身在案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先刮鳞。”
宋振自言自语道，刀锋逆着鱼鳞的方向轻轻一刮，银光闪闪的鳞片便如同雪花般纷纷落下，在案板上堆积成一小撮。
有几片特别顽皮的鳞片蹦到了他的袖口上，像几粒细小的钻石。
刮净鱼鳞后，宋振用刀尖在鱼腹上轻轻一划。
鱼肚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内脏。
一股淡淡的腥味弥漫开来，混合着灶房里固有的柴火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鱼鳔取出——这可是好东西，晒干了能卖个好价钱。鱼肠和鱼肝则被放在一旁的碗里，准备待会儿喂给院里的老鳖。
“葱姜来了。”
林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捧着一把青翠欲滴的小葱和几块嫩黄的姜块，葱须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宋振接过葱姜，指尖触到林婉微凉的掌心：
“你去休息去吧！”
他将葱姜放在案板一角，开始处理鱼身。
菜刀在鱼背上划出几道斜纹，这样炖煮时更容易入味。
刀锋与鱼肉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粉白色的鱼肉纹理清晰可见。
宋振蹲到灶台前，抓起一把干稻草引火。
火石相击的“咔哒”声在灶房里格外清脆，几点火星溅到稻草上，很快冒出一缕青烟。
林婉轻轻吹气，火苗“腾”地窜了起来，映红了她光洁的额头。
宋振将处理好的鱼放在青花大碗里，撒上一小撮粗盐，又倒入少许自家酿的米酒。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鱼身流淌，在碗底积成浅浅的一汪。
他用手将调料均匀地抹在鱼身上，指腹感受到鱼肉细腻的纹理和逐渐变得黏滑的表面。
“锅热了。”
林婉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舌立刻欢快地舔舐着锅底。
宋振往铁锅里倒入一勺猪油，白色的油脂在高温下很快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油香瞬间充满了整个灶房。
油热后，宋振先将切好的姜片放入锅中。
姜片与热油接触的瞬间，迸发出“噼啪”的声响，一股辛辣的香气立刻升腾而起。
他接着放入拍碎的蒜瓣，蒜香与姜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真香。”
林婉凑过来，发丝垂落在宋振肩头，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宋振笑了笑，将腌好的鱼滑入锅中。
鱼身与热油接触的刹那，发出“嗤啦”一声长响，油花四溅。
他用锅铲轻轻按压鱼身，让每一寸鱼肉都能充分接触到锅底。
鱼皮很快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边缘微微卷起。
宋振倒入一碗清水，水面立刻泛起乳白色的泡沫。
他又加入切好的葱段和两个红辣椒，辣椒在水面上打着转，像两艘红色的小船。
“火好像得小些。”
宋振盖上锅盖，木质锅盖与铁锅边缘严丝合缝，只留出一缕蒸汽袅袅上升。
他随即撤出几根柴火，灶膛里的火焰立刻矮了几分，变成温和的橘红色。
等待鱼熟的间隙，宋振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老鳖。
灵鳖正安静地趴在木盆中央，见他过来，慢悠悠地划动四肢游到盆边，伸长脖子望着他，眼神中竟似带着几分期待。
“饿了吧？”
宋振将刚才留下的鱼杂倒进盆里。
老鳖先是谨慎地嗅了嗅，然后才优雅地小口进食，完全不像普通龟鳖那样狼吞虎咽。
阳光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斑在老鳖周围形成了一圈奇异的光晕。
灶房里飘出的鱼香越来越浓郁，宋振回到灶台前，掀开锅盖。
乳白色的鱼汤在锅中翻滚，鱼肉已经变成了雪白的颜色，葱段和辣椒在汤面上起伏。
他撒入一小把晒干的紫苏叶，紫苏特有的清香立刻融入了鱼汤的鲜美中。
“婉婉！汤好了！拿碗来！”
宋振招呼道。
林婉早已准备好了两个粗瓷大碗和几个小碟子。
宋振先舀起一勺鱼汤，乳白色的汤汁在勺中晃动，上面漂浮着几点金色的油星。
他小心地将鱼整条盛出，放在最大的碗里，然后浇上浓白的鱼汤。
最后，宋振撒上一把切得极细的葱花香菜。
翠绿的葱花和嫩绿的香菜末落在雪白的鱼身上，衬着红艳的辣椒，色彩对比格外鲜明。
几滴汤汁溅到他的手腕上，烫得他“嘶”了一声。
两人将鱼端到院里的石桌上。
“叫爹来吃饭！”
宋振正准备叫家里人前来吃饭，院门外传来陈铁山沙哑的喊声。
“振子啊！县里来人了！是农业局的林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