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和石岸见徐锋神色间确有几分疲惫,也不好再强求,只得悻悻然地应下。
“那……徐先生早些歇息,我等就不打扰了。”
“明日我等再来向先生请安!”
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徐锋的房间,各自回房,心中却依旧激荡不已。
石岸回到自己刚开好的上房,在房中踱了几圈,越想越兴奋,一拍大腿,转身便冲出了客栈,直奔家中而去。
夜色已深,石府大门紧闭。
石岸一阵猛捶,才将昏昏欲睡的门房叫醒。
“大公子?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石岸不理会门房的诧异,一阵风似的冲进内院,直奔其父石宏的书房。
“父亲!父亲!快!给我一千两银子!”石岸推开书房门,气喘吁吁,满脸放光。
灯下,正手捧书卷细读的石宏被吓了一跳,眉头紧锁。
“夤夜归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千两?你要这么多银子作甚?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不是闯祸!是天大的好事!”石岸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父亲,您不是总说儿子不成器,让您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吗?这次,儿子告诉您,光宗耀祖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石宏放下书卷,狐疑地打量着自家儿子,见他眉飞色舞,不似作伪,却依旧摸不着头脑。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机缘,竟让你如此失态?莫不是又被哪个狐朋狗友给诓了?”
“父亲,您就别问了!”石岸卖起了关子,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此乃天机,暂时不可泄露!总之,您把银子给我就行!儿子保证,用不了多久,咱们石家,就要因为我石岸而名扬府城,不,名扬大乾了!”
这臭小子,今儿是吃错药了,还是被什么精怪附了体?
石宏看着儿子那副得意洋洋、仿佛已经一步登天的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是疑惑。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千两便一千两,明日去账房支取便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与此同时,赵永回到县尉府,也是片刻不曾耽搁,直接冲到其父赵信的卧房外。
“父亲!父亲!您睡下了吗?孩儿有要事禀报!”
卧房内,早已歇下的县尉赵信被吵醒,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传出。
“什么时辰了!有事明日再说!”
“父亲,此事十万火急,等不得啊!”赵永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片刻后,房门打开,赵信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愠怒。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
赵永见父亲出来,连忙将今夜在闻香楼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徐锋讲述《西游记》以及众人反应的情形,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父亲,您是没瞧见!那场面,简直……简直神乎其技!徐先生之才,惊天动地啊!”赵永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只是徐先生这般大才,却似乎并无显赫出身,亦无名师指点。孩儿斗胆,想请父亲出面,看能否为徐先生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师,或者在官面上照拂一二,助他一臂之力!此等人物,若埋没于草莽,实乃我大乾之损失啊!”
赵信原本还有些不耐,听到后来,尤其是听到“文会三魁”、“齐天大圣”、“肃王府晋泉亦在场”等字眼时,睡意渐渐消散,眉头也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自家这个素来有些鲁莽冲动的儿子,此刻却是一脸的崇敬与急切。
哦?便是那个连夺三魁,让蒋正明都另眼相看的无名书生?竟能让这小子如此推崇,甚至不惜半夜扰我清梦,也要为他张罗门路。
赵信眼中的最后一丝睡意,在“肃王府晋泉”几个字入耳时,彻底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怀疑和严肃。他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心中念头急转。
这小子,难道真走了狗屎运,撞上了一条通天的大鱼?
“父亲,您还在犹豫什么?”赵永见父亲沉吟不语,急得直跺脚,“徐先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您想,连晋泉那等肃王府的心腹都对他另眼相看,频频示好,甚至今日还与他同进同出,状似亲密,这说明什么?”
赵永压低了声音,凑近几分,语气带着一丝神秘与笃定。
“孩儿看得分明,那晋泉对徐先生,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赏识!恐怕……恐怕徐先生已经入了肃王殿下的眼!咱们若想与徐先生结交,就得趁现在!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若是等肃王殿下那边真的伸出了橄榄枝,咱们再想凑上去,怕是连汤都喝不着了!”
肃王……
赵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在这县尉的位置上熬了多少年,其中的辛酸苦楚,外人岂能知晓?他何尝不想再往上挪一挪?只是苦无门路,空有抱负。
若此子所言非虚,这个徐锋,或许真是个契机!
“你确定,那晋泉真是肃王的人?徐锋与他又真有那般交情?”
赵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锐利。
“千真万确!”赵永拍着胸脯,斩钉截铁,“晋泉的身份,府城之中稍有门路者谁人不知?至于徐先生与他的关系,孩儿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父亲,这等机会,稍纵即逝啊!”
赵信紧抿的嘴唇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好!为父便信你一次!”他重重一拍赵永的肩膀,“你说的对,此等人物,若能交好,对我赵家将来大有裨益!至于名师……县里明华书院的刘院长,与为父尚有几分薄面。明日,我便亲自去拜访一趟,探探他的口风!”
明华书院虽非顶尖,但在本地也算颇有名望。
若能让刘院长出面,至少能给那徐锋一个不错的出身和名望。
赵永闻言大喜:“多谢父亲成全!孩儿就知道,父亲高瞻远瞩,定不会错失良机!”
与此同时,晋泉与徐锋在客栈门前作别,便径直返回了肃王府。
夜色已深,王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肃王赵楷的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他并未歇息,依旧端坐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似在等候。
“殿下。”晋泉躬身行礼。
赵楷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