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恐惧不安,总幻想自己在千军万马中作战,朝他走过来的都是想要他命的敌人,他需要拿起武器奋力反抗才能不死在战场上。可现实却是,赵胜志得了被害妄想症,他无差别地攻击所有医生和亲人,在医院里治疗了一年才慢慢恢复正常生活,然而出院没多久又复发了,对妻子女儿下了那样的狠手,或许是清醒过后无法接受现实,才选择了自戕。”
白柳琉轻声道:“普通的殴打不会给人造成这么大的阴影,所以,让赵胜志出问题的主要原因是那座古宅。你和师父有没有在在宅子里额外发现什么?”
“除了墓地和风水阵之外,还有一只镇宅兽。”
“什么模样?”
“体型巨大的白毛黑纹老虎。”
“对上了!”白柳琉眼睛一亮,语速加快:“哥,你们遇见那只是白虎,我在岛上看到的是一条蛇,宅子的布局恰巧是个甲字,岛上的是玄武!他们在利用虚空之物和阵法的结合造古代神兽。”
“神?”白一鸣眼神逐渐清明,沉思片刻之后:“倒真有这个可能,当时我和师父都没把那只老虎往神兽白虎身上联想,只是好奇是哪个道士为一个有些年头的破宅子请了一个这大的镇宅兽,正在研究风水阵的时候,当地派出所来了一批警察,说是村民举报我和师父寻衅斗殴,把我们带走问话。”
“他们居然贼喊捉贼?”
白一鸣点头:“痛揍无赖容易,遇到警察却很难讲清对错。等我和师父关了几天再出来,村子里多了大量陌生人,村民面对那群陌生人的时候格外老实。那群人的头目是个长发的中年男人,他主动找到师父,点出我们的来历,说远道而来皆是客,他作为当地道门中的人,应该请我们吃饭,顺便聊聊古宅的事。”
“长发男人警告我们,这片区域内与鬼神有关的事归黑甲山协会的道门管,师父没有资格插手。师父说,没有人规定道门中人只能固定管辖哪一片区域,更何况那座宅子已经间接害死了人,算是座凶宅,应当做法事将里面的阴物清理干净,免得留下后患。
“长发男人以为我们想要钱,便开口说给师父三百万养老,交换条件是,离开那里,以后别再探究凶宅的事。师父没收钱,他觉得这事不简单,需要从长计议,于是我们回来了一趟,和赵伯伯把已经知道的事说清楚。随后师父带着记下来的风水阵图样多地辗转,想和其他道友一起研究明白它的作用,却引起了黑甲山的注意。”
“黑甲山暗中收买群众,以迷信诈骗的罪名举报了白云观,矗立在白云山上有三百多年,一直香火不断的白云观一夜被封,禁止我们再开观接待香客。黑甲山的人简直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师父连续遭遇了三次他们的偷袭,最严重的时候他的车被人撞到悬崖上倒挂着,他提前跳了车才侥幸逃生,但也连续住了一个多月的院。”
白柳琉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才问:“这些事,你们…怎么一点都没跟我说?”
白一鸣笑了笑:“师父特地叮嘱我们别走漏风声让你知道,不然你肯定要抛弃学业回来保护他。后来他遣散三个师弟,也不让我跟着他,独自去了凶宅所在的村落,说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我不放心,偷偷跟着他一起去了,但终究是晚到一步。黑甲山的人还想连我一起灭口,我双拳难敌四手,一时失手便杀了一个村民,不知道是谁及时报了警,警察过来只看见我还留在原地,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白柳琉低下眼眸,嘴唇抿得死紧,努力平复自己收到迟来了两年的真相后而变得波涛汹涌的心情。
对面的白一鸣贴心地止住话音,让她的世界变得安静,给了她一段独自消化这堆信息的时间。
后来白一鸣进了狱中,白蛰行善一生积攒下来的人脉请了最好的律师来为他的儿子辩护,最终把白一鸣的刑期缩减到了五年。
白柳琉匆匆请假赶回来,只看到白云观被碾成一地的碎瓦颓垣。
所有认识的人都在保护她,努力把她推到局外,不让她沾染任何带来危险的边角信息。
可白柳琉心里早就扎根了一颗寻求真相的小小种子,她一边为尤灵化劫,一边暗中收集和黑甲山道门协会有关的各种消息。
直到一个综艺节目把她引到鹭岛,让她拿到了入局的钥匙。
“时间只剩五分钟了,家属请抓紧时间。”
旁边的狱警忽然出声提醒,让沉浸在梳理已知信息当中的白柳琉从纷乱如麻的心绪里抽离出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深吸一口气,眼神再度冷静:“我知道了,哥,我会搞清楚在背后引导我上岛的人是什么目的,伪造古神兽的事我也要查,你还记得那个村子的名字吗?或者把它所在的城市告诉我,我自己去打听。”
白一鸣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问她:“小六,我在牢里表现好,已经争取到减刑的机会,你能不能等哥一段时间,先保护好自己,我出来之后我们一起查,行吗?”
“不行,等不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跟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优先选择自己的安全。”
白一鸣自知劝不动她,轻轻笑了笑:“也是,你从小就倔,一旦有了想法便会倾尽全力去做到。那个村子的名字我没忘,叫潼丘村,在沛市,你要是去,注意别轻易惹怒当地村民。”
“我知道。”
最后五分钟,兄妹二人快速问了几句彼此的近况,白柳琉没忘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哥,你记得语契吗?就是利用与鬼魂有关的物品或者生辰八字为契物,带着鬼魂离开亡故地的道术。”
“记得,怎么了?”
“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已经结成功的语契要怎么解开?”
白一鸣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好像只告诉我们怎么结,没有说过解除的办法。”
“这样吗…”白柳琉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果然她没学过的东西,白一鸣肯定也没学过。
辛宥的语契只能另外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