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松开他,后退一步:“好了,我们买小猪去吧。”
还在绞尽脑汁想安慰词的辛宥:“…你只难过这么一会?”
他每次都要哭好久。
“不是啊,难过归难过,事还是要赶紧做的,再晚一些天就黑了,我们得在晚饭做好之前回来。”
辛宥疑惑:“那为什么不等明天再出去?”
“不为什么,就是想出来找你,买猪只是顺手。”
辛宥抿着唇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待在外面也能听见你们说话,没关系的——短短!”
他脸色骤变,转身飘出老远,将试图偷溜的短短逮捕归案,一边敲它脑袋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回来:“谁缺你吃了?你老盯着那只鸟的几两肉做什么?”
白柳琉轻笑了一下,低头给谢砚发消息:“我暂时不去潼丘,朱雀阵的位置你知道吗?”
谢砚回:“在我知道的信息里,世上没有朱雀阵。”
白柳琉蹙起眉头,没有?黑甲山只做了三个神兽阵?
她之前认为朱雀阵里的鬼魂是辛思鹭,但谢小妹的存在证明辛思鹭靠借尸还魂的作用活下来了。
那么黑甲山只能用另一个与她有亲密关系的鬼魂做朱雀阵的外核。
可是辛思鹭只靠传延子嗣的血缘关系参与其中,就能最大程度地享受四灵阵带来的益处,未免太过牵强,阵法里的鬼魂又不只是和她有血缘关系,为何收集的运只供她分配。
所以无论如何白柳琉都认为,辛思鹭一定是四灵之一。
现在谢砚又说,世上没有朱雀阵……
辛宥走到她身边,白柳琉收起思绪,给他撑好伞,一起上了车。
在另一个村买好三头猪崽,回来时天已经全黑,山林间亮起了三两点灯火。
白柳琉一手拎着一个装猪崽的小笼子,每只小猪都将近二十公斤,但她拎得轻轻松松,脚步稳定,路上都不曾停下来休息过。
赵家小院门口,略微佝偻的赵伯伯拿着手电筒等候着,见到一虚一实一条蛇立刻迎接上来。
“小六,不是跟你说买一只就行了,来让伯伯拿。”
白柳琉拒绝了他的帮忙,说:“一只猪待在猪圈里会孤独,买一公一母更好,以后还能生小猪。”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小猪一进圈里就满地乱窜,赵伯伯把刚从地里砍的白菜扔进去,两只小猪啃得咂咂作响。
白柳琉在旁边的野草上蹭鞋底的泥,说:“明天我进城买点饲料,进村那条路下雨不好走,下雪结了冰还会滑倒,天晴之后我找人来给它修成水泥路。”
赵伯伯摇头:“不用不用,你看村子里才几个人住,没啥事咱们这些老人都不出村,现在修了路,以后也会荒废的。”
白柳琉坚持道:“要修,这几天如果不放晴,那就等我下次来的时候找人修,以后再来也能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
辛宥小心地插了一句话:“明天是晴天,后天也是。”
赵伯伯惊讶地“豁”了一声:“你还会预测天气?”
辛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前没事做的时候胡乱研究的,今夜云少星星亮,风也缓了,明天应该没有雨可下。”
“他预测天气很准的,”白柳琉肯定道:“明天我就约施工队。”
“那伯伯去找村里人商量一下筹钱修路的事。”
“别,都是些老人家,就别去打扰他们了,路是我想修的,我来出钱。”
白柳琉略带骄傲地昂起下巴:“伯伯,您知道我当明星以后拍个节目一天能赚多少吗?”
赵承福哪能不知道,他故意揶揄地问:“伯伯不了解明星这个行情,是不是赚的很多?”
白柳琉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食指。
“一万?”
“再猜。”
“十万?”
白柳琉摇头,说:“是一百万,修十条路都绰绰有余。我师父说,钱放在银行里存着跟没赚有什么差别,有要用的地方得赶紧用。”
“哈哈哈哈白蛰总是教你这些歪理,行,你赚得多你说了算,回去吃饭!”
吃完饭后,雨停了,白柳琉摸黑回到村口,把剩下那头猪拿回来杀了供奉给短短,顺便还拿来了在路上买的烟花。
辛宥说得没错,天上的星星很亮,也没有风,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烟花放在小院对面秋收过后空旷的田地里,赵家二老和元元小姑娘站在院门口看着白柳琉点火。
白柳琉同时点了三箱烟花,随后走远一些抬起头等着欣赏。
引线烧尽之后,三道烟火陆续嘶鸣着冲破黑暗,在星辰璀璨的天幕之下绽放。
元元捂住了耳朵,仰头望着天空轰然盛放的牡丹状光球,眼中充满惊喜,张大嘴巴发出“哇”的惊叹。
不过美景总是转眼即逝,乡村里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辛宥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美的事物,恋恋不舍地望着宁静星空,眼眸里略有些落寞。
“好看是好看,可惜消失得太快了。”
白柳琉上前捡起剩下的空烟花箱子,淡定道:“主要是今天的后备箱装了三头小猪,放不下太多烟花,下次我直接去烟花厂批发一卡车,放它几个小时,直到你看腻为止。”
辛宥那点小感伤立刻和烟花一样消失,开始期待下次来这个地方。
遥远的城市里,沉睡了一整天的女人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归云……”
她叫了一声,平时严厉强势的声线此时虚弱地像一缕轻烟,若不是病房里太安静都听不见。
坐在床边处理工作的程归云将电脑放下,站起来走到女人的视野里:“娘娘,我在。”
“我…好像听到…有人放烟花的声音。”
袁颖,也就是辛思鹭见到他之后,眼皮慢慢合上一半,仿佛光是睁眼就用尽了全力:“许久,没看过烟花了。”
程归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城区禁燃禁放,除非是元旦春节这种特殊日子,才会让人统一放烟花作为庆祝。
可是刚刚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娘娘想看吗?”
“容器……”
辛思鹭的声音轻得犹如梦呓,程归云俯身凑近才听清她的话,沉默片刻后回答:“容器还没有消息。”
“不要了…反正…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没办法再继续庇佑你们,你应该很高兴…能够摆脱我这个累赘,做一片自由自在的云。”
程归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仿佛透过这副躯壳看到一个孱弱而疲惫的灵魂。
他的眼神闪过一抹痛楚,再也无法隐忍一般,淡漠的面具碎裂开,显露出挣扎的情感。
“辛思鹭!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庇佑,我要的是……”
“你叫错了。”辛思鹭打断他的话,将某些呼之欲出的东西堵住,她转过头,睁眼望着夜空,溢出一声惆怅的叹息:“我现在是袁颖。”
程归云神情僵住,闭上眼,脸颊两侧的肌肉鼓起又平复至原样,将所有应该克制的情感再度强行压回面具之下。
“推我到天台去吧,趁我还能醒过来,让我最后看一场烟花。”
“是,娘娘,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