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卢峰已经将量子平板塞进防辐射铅盒。
市政厅穹顶漂浮的孢子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在探照灯余光里形成类似dNA链的诡异螺旋。
“马克把通缉令植入了北美电网的底层协议。”大卫撕开市政厅控制台的金属盖板，断裂的电缆在他掌心迸出蓝紫色电火花，“三十秒后，所有公共屏幕都会循环播放你伪造的泄密文件。”
莉莉背包里滚出的陨石样本正在防护服口袋里发烫。
我摸到密封罐表面凸起的编码——cA - 217，正是上周失踪的月球暗面采集物。
当卢峰用激光笔切开罐体时，某种蓝绿色荧光物质正沿着罐壁的纳米裂纹缓慢生长。
“这些孢子会吞噬特定波长的电磁波。”我举起罐子对准穹顶，那些旋转的荧光体突然静止，“马克的全息广告需要依靠市政厅的粒子加速器阵列……”
话音未落，十五公里外的圣路易斯拱门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莉莉给的磁卡在辐射尘写就的玛雅数字映照下，显露出拱门地下七层的建筑剖面图——那里本该是普通停车场的位置，此刻正闪烁着与陨石样本相同的生物荧光。
“他们用世界树的根须改造了密西西比河沉积层！”卢峰突然将量子平板贴在控制台接口处，休眠的市政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马克集团三个月前申请的‘地质稳定工程’，实际是在大陆架植入……”
抗议人群的声浪突然穿透防弹玻璃。
艾丽举着燃烧瓶的身影出现在广场监控画面里，她身后的全息标语正在实时翻译成二十七种语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用外星病毒污染大气层】。
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新增的金属项圈，接口样式与莉莉瞳孔里的反光如出一辙。
大卫突然将三根数据线插进自己后颈的军用接口，额角青筋暴起：“给我两分钟改写电网协议。”他流出的鼻血在防护服面罩上凝结成冰晶，“但你们得先让民众看到真相的载体。”
莉莉留下的玛雅数字在辐射尘中开始变异。
当卢峰用陨石样本的荧光照射时，那些线条竟自动重组为太阳系星图，海王星轨道附近有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正是上周突然消失的K - 3317恒星坐标。
“用粒子加速器把陨石物质雾化到平流层。”我扯下防护服的供氧模块扔给卢峰，他立刻明白我要用人体作为生物放大器，“当孢子群吸收足够多恒星残骸物质，会自然形成可见的深空投影。”
广场突然陷入二次黑暗。
马克集团的董事长专机低空掠过时，机翼洒下的黑色粉末在接触孢子的瞬间引发链式反应。
我听见自己血管里传来地幔运动般的轰鸣，防护服的生命监测仪显示我的线粒体正在异常增殖。
“就是现在！”大卫从牙缝里挤出嘶吼。
卢峰将雾化器怼进我锁骨下方的静脉，冰凉的荧光液体涌入胸腔的刹那，市政厅穹顶炸开直径三公里的全息星图。
旋转的银河系投影中，那条吞噬恒星的黑色根须正穿透奥尔特星云。
当K - 3317最后的星光通过陨石物质折射在云层时，原本举着燃烧瓶的艾丽突然跪倒在地——她脖子上的项圈正在播放马克集团董事会的秘密会议录像。
“他们给抗议者植入了神经同步芯片。”大卫扯出淌血的数据线，监控画面切换成全球十二个主要城市的实时影像，“但生物电波与孢子发生量子纠缠时……”
后续的话语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
广场上所有佩戴马克集团设备的人，此刻都抬头凝视着雾化的恒星残骸在电离层勾勒出的真相。
某个小女孩伸手接住飘落的荧光尘埃，她母亲颈后的控制芯片突然冒出青烟。
我摸到口袋里融化的磁卡，圣路易斯拱门的地下结构图正在汽化。
当最后一道恒星投影消失时，莉莉的声音突然从卢峰改造过的铅盒里传出——那是用世界树根须摩擦频率编译的摩尔斯电码：
【大陆架改造完成度97%】（接续）
防护服里残留的荧光物质还在灼烧皮肤，我扯开领口透气时，市政厅外突然涌进的晨光刺痛了眼睛。
人群的骚动声变得粘稠绵软，像是隔着深海水层传来的鲸鸣。
卢峰拽着我退到控制台后的瞬间，穹顶的全息投影切换成了我三天前录制的防御计划讲解视频。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舔到唇缝里的血腥味，那是大卫强行接入电网时溅在我面罩上的血冰晶融化的痕迹，“各位现在看到的星图，是七小时前哈勃望远镜传回的实时影像。”
量子平板的生物电流让我的声带微微发颤。
莉莉在视频里植入的陨石同位素标记突然生效，当我说到“电离层防护罩”时，广场东南角的巨型广告屏突然炸开漫天星尘——那些被雾化的恒星残骸正精确附着在马克集团伪造的气象云图上。
“我女儿出生那天，休斯顿爆发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太阳风暴。”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成2014年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监控录像，画面里跳动的极光突然与此刻的星尘产生量子纠缠，“护士抱着她跑过辐射屏蔽舱时，婴儿保温箱的防护罩和我们现在要建造的是同源技术。”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某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老人突然扯掉呼吸阀，他脖子上暗红的瘢痕与艾丽项圈的金属接口完全吻合。
卢峰悄悄启动藏在袖口的神经电波干扰器，那些正在播放造谣视频的项圈突然开始循环播放世界树吞噬恒星的模拟影像。
莉莉的虚拟形象从市政厅的排水管喷涌而出——她把自己的意识备份藏在了城市污水处理系统。
十七万个经过大卫加密的直播窗口在全世界的地铁广告屏、智能手机甚至电子宠物芯片里强制弹出，马克集团雇佣的水军刚发出第一条嘲讽弹幕，就被自动替换成K - 3317恒星被吞噬的高清画面。
“请触碰你们脚边的金属栏杆。”卢峰的声音通过市政厅的次声波系统扩散出去时，我注意到他后颈的皮肤正在渗出蓝绿色荧光，“那些不是锈迹，是世界树根须的金属化孢子。”
抗议人群突然集体战栗。
艾丽扔掉的燃烧瓶滚到我的防护靴边，瓶身映出她跌跌撞撞退入地铁口的背影。
当第一个男人颤抖着举起手机拍摄自己掌心浮现的星图时，大卫提前埋设在通信卫星里的唤醒程序立即将画面推送至全球紧急广播频道。
小女孩突然指着天空尖叫。
她母亲后颈冒烟的神经芯片在空中投射出双重影像——马克的脸在左半边叫嚣着“这都是全息魔术”，而右半边真实显示的，是浸泡在培养液里的世界树枝条正穿透大西洋海岭的监控录像。
“现在请深呼吸。”我解开防护服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那是三个月前植入生物电极留下的痕迹，“你们闻到的不是汽车尾气，是平流层防护罩测试产生的臭氧。”
卢峰适时启动模拟体验装置。
广场地砖缝隙突然喷出带着松木香气的惰性气体，那些原本举着抗议标语的手，此刻正不自觉地抚摸浮现出防御计划立体模型的光雾。
当某个程序员打扮的年轻人突然跪下痛哭时，我认出他是三年前在红迪网（Reddit）上和我争论太阳黑子异常现象的网友。
防辐射铅盒突然发出蜂鸣。
莉莉用世界树根须编译的最后一条信息正在市政厅外墙蔓延长大，那些发光的玛雅数字在朝阳下化作十二种语言的警告标语。
马克集团的董事长专机此时恰好掠过楼顶，机翼在标语上投下的阴影，酷似世界树根须刺入地球的剖面图。
我弯腰捡起艾丽遗落的金属项圈，接口处残留的脑脊液还在散发杏仁味。
当卢峰用激光笔切开外壳时，我们同时看到芯片背面蚀刻的马克集团员工编号——cA - 217，与陨石样本完全一致的编码。
人群爆发的掌声惊飞了广场鸽。
某个穿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旧款工作服的老太太挤到控制台前，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我还在渗血的生物电极上：“孩子，我参加过阿波罗计划的辐射防护服设计。”
大卫突然从控制台底部拽出个滋滋作响的金属箱。
当箱体表面的冰霜褪去，露出里面20世纪70年代风格的纸质档案袋时，老太太突然捂住嘴巴——那是她当年亲手封存的黑匣子，封条上的“绝密”字样下，赫然压着片干枯的世界树叶片。
欢呼声浪中，我注意到广场雕像基座的裂纹正在渗出荧光液体。
卢峰假装帮我整理衣领，实则将微型传感器贴在我耳后：“大陆架改造进度跳到了98%。”
落日余晖给全息星图镀上血色。
当人群自发唱起《天佑地球》时，莉莉的虚拟形象突然在视网膜投影里对我眨眼——她真正的肉身，此刻正带着最后1%的未破解数据，消失在圣路易斯拱门的地下停车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