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鼠疫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过水荡涤,粉碎了施州卫旧秩序建立起拥有完全羁縻主权的梁山司。诸位如果还没有听懂,那就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大破大立,推倒重来!
由此,实现了施州36司社会财富的集中再分配,原36司人口、土地、房屋建筑、粮油物资、金银铜钱凡此等等一应尽归梁山司,也就是为梁山股份公司六股东所有。
法律效力见诸于朝廷官府的红头文件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凡原施州卫大小三十六羁縻司尽附梁山宣抚司’。各土司破产重组,被梁山抄底价收购,收购价就是疫情期间收容难民的各项支出。而实际上所获不止于此,施州城内一些房产亦为梁山所得。比如刀府,刀凤兰就把自家的房子无偿捐给了梁山。又比如插翅金鹏的井盐矿,要给他钱,人家坚决拒收,梁山军战士的觉悟特么就是高!
可见,危机危机危中有机。说老天爷补偿穿越众,大伙儿肯定同意。说穿越众抓住机会咸鱼翻身,老天爷也是同意的。总之,在一场持续7个月的大混乱、大灾难、大浩劫中,穿越众总算抓住机遇把梁山股份做大做强了。
潇洒要赶去武昌问李标拿梁山司公章,去到大城市少不了美酒美食美女招待,如此有愧于同志们,便恳请留守人员热烈讨论下如何祝贺梁山司的建立。
钳工建议去施州城下馆子,豪掷千金大吃一顿。曹少可没啥心情提庆贺,批评他没心没肺傻不拉几。想想也是哈,他潇洒脚底抹油,人家那是当上了正五品高官,咱几个呢,区区九品羁縻司照磨,就一管理文档的小科长,那官印比三纳米芯片大不了多少。
潇洒呵呵笑道:“你俩往好处去想,好歹有品阶,入流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庆功宴肯定不吃。好比那个共济会的马仔马爸爸复读三年才考上大学,你好意思摆谢师宴!你好意思摆,人家恩师也不好意思来!
前世里,曹少曾陪他小侄女看《喜洋洋和灰太狼》,知道潇洒哥是个蛋蛋职业是先知。先知脚底抹油开溜之前颁布预言道:“我有强烈预感,不,预判,我们一定会走出梁山迎来更广阔天地。”
曹少恨不得找来账本摊给柴先知看,“一万二千雪花银送出去,曹某人的神秘第六感也能灵验。”
至于这1.2万两银子经赵指挥使之手送出去了多少、被他克扣了多少,不必深究,雁过不拔毛就不是赵寿吉。还有,你潇洒乐什么乐、有什么可乐的,该高兴的应当是朱由校。亏得老天爷天降大鼠疫之祥瑞启动了梁山发展的加速器,老朱家现聘来一宣抚四照磨们当值把守,大明江山社稷当万代永固。
口不择言了,钳工觉得曹少嘴巴没有把门的,“把鼠疫比作祥瑞不好吧,对着自己人说说无妨,可不能…”
“我外头嚷嚷过吗?个瓜娃子!”曹少嘴硬心虚,却完全认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指了指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16年大水那会子,我在老慕容家的地里拜过真武,神力虽缓却至。”
历经磨难后,照磨们一致选择了缓磨,兴奋劲来得快走得快,不庆祝也罢。他们更需要休息,要享受下闲暇,顺便吃上一颗胜利的甜果子。人活着不是为了苦难,承受无法回避的苦难是为了获得苦难过后的幸福。生活会平淡下来,至于这段平淡的生活会持续多久,将取决于他们自己何时设定新的目标和启动时间表。
新任施州指挥使却不愿意平淡过生活,他认为苦难与回报不成比例,故所以不肯消停。
做大领导的在前线与敌激战正酣,身有羁绊,只能动动算盘动动嘴,具体事情得由下边的闲人来操办,如此便苦了新任知事于祥,一把老骨头穿梭各地达官显贵中,天天两顿饭局、从早到晚喝酒,吃得嘴短捞得手软。
于祥基因使然,再怎么胡吃海喝都不会长肉。应酬宴上,原三品高官现已下海做生意的东主亲手替于知事舀了盅燕窝,笑吟吟地怜惜道:“胡知事脸色黢黑两颊深陷,定是日夜操劳政事军务所致,这是吕宋来的燕窝,快快趁热喝下。”
殊不知这些时日来于知事尝腻了吕宋燕窝羹、辽东山参老鸭汤,中午饭吃的烩鸭舌珍还停在喉中排队等待入胃消化,这会儿实在吞咽不下。再者,前些日在梁山刚做过体检,谷子严肃告诫说甚么血脂、血压、胆固醇指标偏高是为三高人士,叮嘱务必节食慎饮。
但为了革命工作,为了替施州挣个锦绣前程,罢罢罢!
吞下燕窝,吃干美酒,便是承惠下主人盛情。主人家很满意,趁热打铁,将2张面值500两的银票轻描淡写压在于祥酒杯下。
“于大人,西门外五里松柏林伴清水塘,有一时思庵,煮得好清茶…”
嗯—不错不错,去那里喝喝清茶运动运动正好消食哩。
于祥提上鞋跟‘呼啦’站起,“大人真孝子。令堂大人的病么,于某义不容辞。”
看官绝没看错。于祥不论何处皆身为上宾,乃是到处捞好处的同时到处撒播友谊的种子。为哪端?只为梁山有神医!
再以于祥本次实际案例为证告诉大家一个明朝生活小经验,赴上档次的宴会要挑午宴,如此才能有下一场的饭后运动。因为时下车马缓慢交通不便,好去处都在僻静地方,若是赴的晚宴,就无从谈起那第二场了。除非你愿意留宿于东主家里做运动。
此处就要说到医术了。中西医各有千秋,中医不能快速见效的如感染、天花、肺痨还有杨梅疮等,正是以抗生素为标志的西医之所长。胶皮在抗疫中长期战斗在临床一线,过手了上千例临床病症,这些病例可不光是肺鼠疫,还包括层出不穷的各种并发症(甚至还有抑郁症),病理和药理水平飞速进步,中西医结合疗法自成一体。简单说来,一场瘟疫让穆神医的大名已从湖广远播到长江以南的大明朝半壁河山。
有趣的是,当初潇洒在武昌谈判,为政府当局不肯承认施州疫情得以有效控制而据理力争之时,暗地里私下中,各路官员纷纷向他打招呼,要求将身患重疾的亲戚朋友带去梁山治疗。谈判结束那会儿,返回的队伍中参杂有五六十轻重病人随行。这批病人身份高贵,人分两类:大明致仕高官在任显贵,以及他们的至亲挚友。他们来到梁山指名道姓要看穆慧芸的专家门诊,先期慕名而来的几个如愿以偿,因能满足胶皮的虚荣心得到了她的悉心诊治,这批带有小白鼠性质的不治患者病愈返家后引起了空前轰动--怎不令人心动,死马来梁山转一圈就能活蹦乱跳地回去!
所以说瘟疫很烈后劲很大。意想不到的,正能量的,很大的后劲。
有的人活得累是被盛名所累。胶皮不贪虚名,她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不可能把时间花在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上。当她的医术不再需要被证明时,热情和兴趣随之大减,于是抛出三不治言论。
哪三不治?
非三品官秩及以上者不治;非半死不活者不治;非重金相酬者不治;该言论始作俑者其实是曹少,他面对胶皮质疑时解释:非是官民有别,狗眼看人低。三不治体现你的价值。不然,为毛专家门诊500块,普通门诊才5块呢?
当下梁山名医有四,外界传为梁山四大圣手。排名第一的当然是人称齐天大圣的胶皮。排名第二者理所应当彭仲华,江湖人称通天大圣,这位当年找不出穿越众水土不服病理的老中医现已中西医融会贯通,医术仅次于胶皮。彭医生不光会医人更会做人,他哪里敢自居第二,定要将次席让于谜天大圣杨谷菡,定要将梁山人民医院副院长位让于谷子。排老末的便是那慕容天赐,梁山刀法炉火纯青,人称平天大圣,因擅长外科手术又号慕容一刀。
梁山人民医院新址其实还在建设规划期,分门诊楼和住院楼两幢建筑,由于是特种建筑,泰森行事较小心,工程进展缓慢,项目仍停留在图纸上有待充分论证。
所谓旧址,即从疫情期间盘踞于梁山职业学校、梁山小学部分校舍及其学校操场上的大小几十顶军用帐篷,疫情过去,现已归还全部教室,学校完全恢复了教学工作。但职校操场未予归还,军用帐篷似打了地基扎了根。这种占了不走的癞皮狗作风令房安东十分不满意见很大。而更加破坏正常教学秩序的、对在校学生造成极大负面影响的,是住在病房帐篷里的几十位富贵病人及其仆役随从,他们奢侈排场极大破坏了房安东倡导的梁山职校‘艰苦朴素、奋发有为’的校风。
他是校长,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学校利益。
梁山职业学校教学楼裙楼东厢房,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紧挨着楼梯,因为校长最爱看师生们人来人往,就好比资本家最爱看银行账户的流水余额,举目之下满满的成就感幸福感。办公室面积十来平,摆放着房校长用惯了的从老家搬来的老楠木案椅,一对梁山特色单人沙发,四件家什几乎塞满整间校长室。墙上挂两幅硬木镶边的大理石对联,另一面墙挂文征明真迹。小物件小陈设也多为其巴东家中书房旧物。室内边边角角各色花草见缝插针,南窗沿上君子兰沐浴阳光长势喜人。师生们喜欢到校长室作客,喝一口淡茶、闻一鼻子花香、听一席雅言,故校长室人称‘雅室’又有别名‘君子堂’。
雅室相去操场上的住院帐篷不远,雅室之雅看来难敌对面的媚俗。听说那个新来的病人是扬州府的大盐商,超级富豪有异于常人之举,竟对又闷又热的帐篷情有独钟,住了月余住出感情来了。身体大愈之后不急着走,添180两金子再租下顶帐篷,自己住上了单间,专挑早上八点钟学校开课时与丫鬟风月齐鸣琴瑟和奏。此刻仆从10余人端盆送水的梳头更衣,伺候主人床戏尽兴洗浴完毕后出帐放风。
好比是学校左邻洗浴中心右舍洗脚房,纵然好脾气的房安东终于坐立不安,昨晚上想了整宿,今天决定再找教育部部长予以严正理论,并下达最后通牒。要是不答应,校长一职另请高明。老子草泥马不干了!
从外面张望,雅室里空无一人。房安东其实躲在窗下,用学生制作的简易潜望镜密切观察操场上动向,他守株待兔,等着教育部长穆慧芸的大驾光临。胶皮此时正在医院特别过问一病患,老赵特地打招呼让多加照应的,此人其实无甚大碍,年过四旬无子嗣,特前来求子。胶皮感觉不爽,又不能当着病人面发火,草草应付两句说道:“我们这里不能包治百病,也有看不好的病,请另寻良医。”
病人三代单传,到了他这里要断子绝孙,事出紧急,只当胶皮不肯医治,哪里肯善罢甘休,当下打滚撒泼:“齐天大圣菩萨高抬贵手行行好啊!您圣手菩萨您送子观音,可怜我孤坟前无子孙化纸烧钱…”说到钱,他立刻茅塞顿开,令管家取来叠银票,“活菩萨,咱,不差钱!”
胶皮到底是心软,再偷眼瞧银票,哦,大票额的。正踌躇着,病人的主治医师慕容天赐上前劝道:“老穆啊,念他心诚,遭遇实也是可怜。我对妇科不孕不育稍有心得,不如让此人将他家眷叫来也做个检查…”
正值新医址大兴土木之际,基建、内装、设备、人工,哪样不要钱。“这个,那就有劳慕容大夫了。你可先查此人得小蝌蚪活力到底如何。这人家中不晓得养了多少房妻妾呢,生不出儿女,我看多半是他本人的原因哩。”
两个人退出帐外商量病历,房安东瞅准机会赶紧迎上去。远远让慕容一刀瞥见,赶紧叫胶皮闪人,“老穆快跑,讨债的来了。”
胶皮扶好眼镜望去,啊呀!可不是房安东嘛!吓得拔腿就要溜。
“穆部长神色匆忙,敢问去向哪里呀!”看见胶皮在躲自己,老房心中既得意又生气,以敏捷的身手挡住去路,“房某恭候大驾多时了。”
“哦,是房校长。我镜片脏了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你。”胶皮把眼镜摘下来,在大褂兜里掏来掏去。
慕容一刀这个跟班表现优秀,取出自己的眼镜布献给领导使用,证明胶皮的眼镜确实脏到需要仔细擦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