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画回府以后,憋了一肚子气,张雪容看见她满面怒色的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次百花游行过后,黎画提出要去寿光寺许愿,张雪容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本想与她一同前去,可黎画却说约了好友,她便派了几个家丁人手,允了她去,自己先行回来。
“母亲,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背着我跟别人暗通款曲。”
张雪容看着跪在地上的翠环,示意彩香关上门,免得被人偷听了什么。
黎画气的满脸通红,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肚子气想发泄出来。
“小姐,婢子不是有意的。”翠环抽噎着。
黎画看她头发凌乱,头上一颗珍珠发簪斜斜插着,更加引人注意,她走过去一把扯掉,扔在了地上。
因为用力过大差点扯掉翠环的头皮,饶是如此,翠环也不敢吭声,只哭哒哒的跪着,这一路上,黎画可没少给她巴掌,此刻她头发蓬乱,一句也不敢反驳,再无往日的嚣张形象。
“还有脸戴?这是你戴的东西吗?”黎画越想越气,恨不得撕碎了她的脸。
张雪容看到地上的东西,这不是画儿前一段时间丢的珍珠发簪吗?怎么在丫鬟的头上?她心里明白了几分,想必是这丫鬟偷拿东西,被黎画发现了。
她上前拉住黎画,道:
“要打她,自有嬷嬷,何须你亲自动手?”张雪容将她拉至一旁坐下,喊来嬷嬷进来,然后开始问话。
先问的自然是黎画,黎画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通之后,觉得心里还是憋屈,她今日可是在世子的面前丢了大脸了,想想都觉得难堪,她指着翠环,大骂:
“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婢,竟然能得到尚书府那个庶子的喜欢?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发簪去讨好人家?”
翠环实在委屈,“小姐,奴婢没有偷您的簪子,奴婢冤枉!”
黎画上前又踢了她一脚,但心里还是不解气。
张雪容到底是个精明的,她将前后经过细细思索了一番,忽然问她:“那个姑娘是谁?”
“我哪里知道?”
黎画抽抽搭搭,她只知道黎书长得不错,但她压根没想太多,“怎么了?”
张雪容脸色严肃,越想越不对,不过一个珍珠发簪而已,那人一下子就猜出是尚书府一个公子哥的,真的会这么巧?
她跟萧韵关系不和,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是在叶县,那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还是说对方只是正巧说了那么一句,只为了挑拨离间,可张雪容从来不信什么巧合。
“你说那人认识这发簪?”
黎画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是认识,要不然那姑娘怎么会注意到翠环隐藏在头发里的发簪。
张雪容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心里一沉,命人喊来了钱嬷嬷。
钱嬷嬷匆匆赶了过来,一看见张雪容的神色,她就大感不妙,“夫人。”
张雪容站起来,脸色很难看,“你上次说黎书确实不能下床了?”
钱嬷嬷身体一抖,哆哆嗦嗦道:“是。”
张雪容一个巴掌过去,钱嬷嬷立刻跪在地上,吓得不敢言语。
“都怪我往日惯着你们,竟然敢欺上瞒下!”
张雪容一想到那个可能的猜测会成真,便觉得头晕目眩。
“大夫说她活不过一年,如今已经快到三月,她怎么还没死?”
黎画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慌张:“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张雪容看着钱嬷嬷,道:“你非要逼我动家法?”
钱嬷嬷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便赶紧道出了真相,张雪容听后瘫坐在椅子上。
黎画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张雪容严厉的目光射向钱嬷嬷,钱嬷嬷身子一颤,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
“姑娘似乎发现了药有问题。”
张雪容一顿,“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药有问题?”
这个钱嬷嬷也解释不清楚,当时黎书将熬好的中药倒在了她的脚上,还说了那样的话,肯定是察觉了什么。
张雪容又问了句:“她真的下床了?”
“是,奴婢亲眼所见,而且,姑娘不像病重的样子,倒像是要好了一样。”钱嬷嬷再也不敢隐瞒。
“你这么说,难道是大夫骗了我们?”黎画明白过后,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女子,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样笑容明媚,气势全开的女子怎么会是那个脸色蜡黄,快要病死的黎书。
张雪容也是悔不当初,“薛神医怎么会骗我们,只怪我大意,让她这个小贱人钻了空子。”
略微思考一番后,张雪容慢慢坐了下来,越想越是烦躁,她问黎画,
“你见她今日精神如何?”
黎画还是不相信那人会是黎书,道:“母亲,黎书就是活着,她也没有人家那样的气势。”
看黎画笃定的样子,张雪容慢慢镇定下来,不管是与不是,这事已经脱离了她的计划,但好在还不算太坏。
即便黎书知道了她送的药有问题,那又如何?她大可将责任推到大夫或者药房的身上。
即便她下了床又如何?她毕竟吃了这么久的药,身体早就亏损了大半,再养好也是不可能了,将军府根本不会要这样的女子做当家主母的。
当晚,张雪容派出的家丁回来了,那家丁禀报:“我亲眼看见大小姐去了百宝斋。”
百宝斋?张雪容转念一想,猛然看到黎画手中的扇子,她一把拿过来,朝家丁扔过去,
“是这家?”
家丁看了一眼扇子的图案,慌忙道:“正是卖梨花扇的那家。”
看来,黎书真的病好了,可是她去扇子铺做什么?虽说这一年,碍于黎成朗的面子,她往风雅居也送过东西过去,但只少不多,决不至于让黎书过的舒坦,她的身体能坚持一年已经令她十分惊讶了。
“还有什么?”张雪容怒不可遏。
“我看见百宝斋的万掌柜亲自送她出来。”家丁想起白天的场景,不敢隐瞒,一一告诉了张雪容。
还有这等事情?张雪容冷然一笑,一个女子竟然在外面抛头露面,还跟男人拉拉扯扯,果真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没一点教养。
“一个女子竟然跟个商贾扯上了关系?她可真不知羞耻。”黎画本来还不相信那人是黎书,如今得到消息证实,她心中烦闷不已,“果然跟她的母亲一样,都改不了低贱的命。”
张雪容又问:“她跟那个万掌柜什么关系?”
家丁道:“这个不知道,不过听吉祥铺的人说,大小姐是最近才出现的,只进过百宝斋的铺子。”
“难道她跟百宝斋的掌柜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黎画看着母亲,心里忽然有个疯狂的念头。
张雪容继续问:“那个万掌柜什么来历?”
“他一年前来了叶县开的百宝斋,只不过生意不好,听说赔了许多钱。”
“不过一个临近破产的铺子,她去那里做什么?”张雪容不解。
家丁道:“百宝斋新出了一款蚕丝扇,很受欢迎,听说一把扇子竟然卖到了一百两,上次百花游行,忠阳侯府的夫人在那里买了很多扇子。”
这件事情,张雪容是后来听说的,薛程君将买来的扇子几乎全都无偿赠给了京城的夫人小姐,桃花扇一时竟然在京城贵人圈里流行开来。
“母亲,她难道私藏了钱财,还敢去百宝斋买扇子?”黎画实在想不明白黎书去百宝斋的理由。
张雪容想起黎书的嫁妆,还有蒋氏留下的财产,一时有些烦躁,“不会,当初她离开黎府的时候只带了些衣裳,若是藏了银子肯定会被发现。”
钱嬷嬷忽然道:“我上次听说,百宝斋招了许多扇娘,难道大小姐找了活计?”
张雪容眼睛一亮,只能是这种可能了。
她看着钱嬷嬷,心中有了主意,道:
“我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吃点苦头,这次若再办不好,以后不必回来了。”
“夫人的意思是?”钱嬷嬷眼睛一亮,正好,她也该去见见黎书了,她本来以为黎书上次真的给她下了毒,没成想,她的脚竟然慢慢好了,等她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黎书摆了一道。
“不过一个店铺而已,打了,砸了,或者烧了,谁会在乎?”张雪容看着她,眼里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做干净点。”
钱嬷嬷浑身一颤,“是。”
黎画却是有些慌了,“母亲,黎书不会真回来吧?”
“你放心,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即便同意了,老夫人那关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