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了一番,黎画惊呆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似乎没想到以前那个娇弱的,有气无力的黎书竟然变得这么有气势,竟然连皇上都搬了出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柴氏从屋里出来,一张脸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本不该活着的孙女,眼睛里寒霜一片,她上上下下扫视了黎书一圈,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很不满意她的言行举状。
“你就是黎书?”声调严厉,根本没有把黎书当成是黎府的人,更遑论黎书是嫡女身份。
黎书从这位老夫人出来时,心里就有了些微的波动,若说母亲的离世是张雪容日日下毒才最终香消玉殒,那这位老夫人就是害了她母亲的罪魁祸首,这样一个人必定心计颇深,还惯会借刀杀人。
柴氏掌控着整个府里的话语权,而张雪容不过是她用的一把刀,端看方向指向哪里。
“黎书,见过老夫人。”
黎书微微一笑,展现出了她作为嫡女该有的素养,即使面前站着的是杀她母亲的凶手,她也要做到面不改色,不大吵大闹,如今她再次回府,想必令她们很意外,她们巴不得揪到她的错处然后将她除之而后快,想得美。
柴氏看她故作姿态,“哼”了一声,道:“果然够张扬。”
黎书心中一紧,随即一笑,“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柴氏看她竟然还敢回嘴,更是不满,道:“伶牙俐齿,你这顶撞长辈的本事跟谁学的?没规矩!”
这是在影射她母亲蒋氏教女无方吗?黎书看着柴氏,她记得母亲曾说过,黎府以前穷得叮当响,这老夫人浑身上下也就一根木簪做装饰,怎么现在满头珠钗,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三里库今年新出的宝蓝色立领袄子还有少见的羊皮褂子。
也不知道蒋氏的财产被她们挥霍了多少,穿的这么贵气十足,连宫中嫔妃估计都没有这么张扬的。
黎书心里冷笑,这黎府,迟早要毁在这些胆大包天的人手里,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这大不敬之罪,便是铁定要戴在黎府头上的。
可怜她那个父亲还一心想着升官光耀门楣,单是这后宅妇人的锦衣玉垂也能毁了他的官途。
“有没有规矩,也要看看是跟谁,老夫人一上来就说我张扬,我怎么着也要知道个一二,岂能平白被人冤枉?”黎书身姿挺拔,不慌不忙道。
柴氏看着她,脸色更加阴沉。
一旁的张雪容,对柴氏道:“既然要说话,母亲还是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柴氏脸色稍缓,拍了拍张氏的手,黎书看着她们婆媳和睦的样子,只觉得讽刺,想当初,蒋氏费心费力对柴氏,可却落的那样的下场,真是可悲。
后面站着的孟氏和李氏自然也是心思各异,孟氏瞧着黎书,还恍然以为曾经的大夫人回来了,一时有些怔忪,而李氏则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似乎很友好的样子。
黎书记得,前世的时候,这位李氏一直得母亲照顾有加,后来在府里慢慢有了地位,李氏对她一直很好,孟氏曾经调侃,李氏更像黎书的亲娘。
可李氏毕竟身份低微,三房自从死了正室夫人以后,就只剩李氏一个妾室,而且出身并不好,认干娘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所以李氏算是这个府里唯一一个对她保有善意的一个人了。
柴氏进了屋,其他人也都跟着进去了,唯独李氏站在门口,似是要等着她进去一样,黎书对她笑了笑,抬脚进了屋。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既然回来了,就不打算做个窝囊废,更何况,该来的总要来,就是不来,她也要想方设法,让她们露出真面目来。
谁知,黎书刚一进去,
“跪下!”柴氏严厉的声音乍然响起,她威严的坐在正座,表情十分严肃的看着黎书。
黎书心里冷笑,这是一回来就要给她个下马威吗?
“不知老夫人何意?”
她不是以前的黎书,也不会像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婆婆言听计从,更不会听之任之,就是要罚她也得有个理由。
“祖母让你跪,你便跪了即是,怎么还出言顶撞?”黎画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黎书,她是你的祖母,祖母罚自己的孙女不是天经地义吗?”
张雪容也十分满意老夫人这样的态度,比起自己一个人对付黎书,越多人对她不满意,就越对她有利。
柴氏看她不跪,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怎么?我罚不的你?”
黎书微微一笑,这些人可真是一点也不欢迎她回来,“老夫人说要罚,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但黎书自认不曾做错事,自然不会跪。”
看她回答的理直气壮,且气势逼人,柴氏看她更加不顺眼,当下便怒气直升,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扔了过去,随着落地声响起,茶杯四分五裂,里面的水还有茶叶撒了一地。
柴氏大怒:“你犯了天大的错,还敢站在这跟我叫板,就凭我是你的长辈,怎么,还问不着你?”
黎书低头看了看湿了的裙角,还有粘在裙子上的一片茶叶,只眉毛动了动,脚步却没移开。
张雪容则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黎书面前,手里一把桃花扇晃来晃去,
“黎书,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她哼了一声,以扇掩唇,“你父亲,堂堂员外郎,因为你毁了官声,到手的侍郎官职被人抢走了,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这也能扯上她?明明是他们先犯了错,偏要冠上她的罪名,真是可笑至极。
“你笑什么?”柴氏看她竟然笑了,又是一股火自胸口升起,差点缓不过气儿来。
黎书看着座上几人各种表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人可真是抬举我,我一个小小女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左右官员升迁降职,说起来不可笑吗?”
“再说,户部侍郎之职本就是皇上钦定的,如何会因小女子的一言一行而改变?更何况我与皇上并不相识,如今各位非要把这罪名冠到我头上,不知是什么用心?还是说各位觉得,皇上的决定是错的?”
黎书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快的让人看不清,众人再次被她的话震住,一时竟无人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