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问起了另一件事,“王叔,你可知道我母亲将三里库卖给了谁?”
王志远摇头,道:“这个不知,不过常掌柜还在三里库坐镇,没有离开。”
黎书疑惑,母亲既然将三里库卖给了别人,为何对方没有换掌柜?对方就这么信任蒋家的人?
三里库的掌柜常年可是跟着蒋老夫人从老家来的京城,跟着蒋家许多年,后来,蒋家在京城开了三里库,便让他当了掌柜。
而王志远则是蒋家来京城后,请的管家。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排除人家已经倒戈,投靠了新东家。
毕竟,蒋家已经没了,可是常年那样的人,又岂会任人摆布?
“王叔可听说过吴家染坊?”黎书问道。
王志远一惊,“自然知道,吴家染坊就是继千丝坊之后,第一家被收走的,只是吴老板夫妇被人杀了,这在东三街不是什么秘密。”
黎书心思一动,道:“王叔也是听的传闻?”
王志远压低了声音,道:“我亲眼所见。”
那一日,王志远很晚才回家,刚出了门不久,就在东三街的南边,碰到了这一幕。
吴老板夫妇不断哀求那人放过他们,凶手说,只要交出染丝秘方,可饶他们不死,否则,就杀光他们全家,包括吴老板的一对儿女。
可秘方关乎染坊生死,岂能随便交给别人?可不交的话,不止他们性命不保,就是两个孩子也难逃一死。
最后吴老板,权衡之下,信以为真,只得交出吴家染丝秘方,谁知凶手只是表面答应,等秘方到手之后,两人还是被杀了。
“王叔可看清那人长什么样?”黎书问道。
“他左脸有一个刀疤,是个男子,下巴还有胡须。”
黎书仔细回想了下自己见过的人,也没想出这人是谁。
“我看此人面相很凶,不像是家丁或者护卫,倒有点像江湖中人。”
既然是江湖中人,此人就更难找了。
王志远想了想,又道:“现场还有一个人。”
黎书一怔,忽然想起上次听到的秘密,“谁?”
王志远回忆,“那凶手称呼她为黎夫人,只是,他们俩看起来似乎有些,”
王志远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两人的关系。
黎书一听到黎夫人,第一反应就是,王叔说的是张雪容,“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吴老板死了以后,那凶手将秘方交给了那个黎夫人,两人举止似乎很像,夫妻。”
王志远终于想起了这个词,“对,就是像夫妻。”
能抱在一起的除了是夫妻,还能是什么?
黎书被这突然的消息,震惊的一时不能言语。
张雪容竟然有了男人?
还跟江湖中的人有了牵扯?
她怎么这么大胆?
黎成朗不知道吗?
黎书压住内心惊骇的心绪,这可比昨天听了张雪容的那几个秘密还要令人震惊。
她回想起从叶县回到黎府以后,黎成朗对张雪容的态度,虽然因为她,两人也吵过架,但黎成朗对张雪容并没有太过苛责,哪怕是因为上次的金丝孔雀一时,张雪容被禁足,黎成朗也没有专门派丫鬟婆子专门守着清和轩,相反,他只是派人守着黎画的新月阁而已。
但有一点,似乎从她回来,她就没见过黎成朗怎么在清和轩待过,他只要在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墨香楼,极少去清和轩睡觉。
黎书隐隐觉得黎成朗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这也是她的猜测而已,还没有得到证明。
黎书问王志远,“那黎夫人的容貌可看清了,或者她身上穿了什么,亦或者说话声音如何?”
王志远一看黎书竟然关注起这个夫人,又仔细回想了下,终于道:
“容貌没有看清,不过那人外面批的是一件墨绿色大氅,里面穿的是三里库的衣服,我记得夫人曾有一件,是常掌柜专门吩咐人做的,下摆是红色的彼岸花,只是这位夫人的衣服有一处不一样,就是它的香气特别浓郁。”
蒋氏曾有过这件衣服,只是她的衣服香气清淡一些。
只是后来,黎书再也没见过这件衣服,可是她也没见过张雪容在府里穿过,难道最后真的落在了她的手里?
王志远道:“夫人的这件衣服是孤品,制作起来手续繁琐,还要在百花缸里浸染百日,才能保持香气持久不散,上面的丝线颜色选的是吴家染出来的流光紫,当初常掌柜为了恭贺夫人生辰,特意想出来的方法,按理说,这衣服不应该有第二件,也许是别人仿制的。”
黎书心里冷笑,仿制的更不可能,以张雪容的性情,她决不屑于穿赝品,也许真的是偷来的,也未可知。
“即使是仿制的,依王叔所见,这大虞真的有人能仿造出三里库做出的这种衣服吗?”
王志远摇头。
三里库作为大虞最有名气的布庄,若是它制作出来的绝美孤品能随随便便就被人仿制出来的话,那就真的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大小姐,难道认识这位夫人?”王志远有些疑惑。
黎书道:“只是有些猜测,尚不能确定。”
王志远遗憾的叹了口气。
黎书道:“我有一事,想请王叔帮忙。”
“大小姐尽管说。”
“王叔,当初晏夫人收了多少家铺子,我要你把这些掌柜都聚集起来,让他们一起去衙门申冤,声势越大越好,若有不愿意去的,你只管告诉他们。”
黎书看着窗外日光西移,霞光满天,刚过正午不久,天上就一片残红之色,道:
“就说,翠丝染坊的橘红丝用的是死人的血染色而成,扳倒翠丝染坊,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想要报仇,现在就是时机。”
若想取之,必先杀之。
一劳永逸。
王志远看着黎书犹如战场将军杀伐果决的坚定目光,心中一震,
“好。”
两人相谈甚久,一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王志远依然依依不舍。
黎书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躬身一揖道:“有劳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