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晴擦了擦眼，起身出去关上门。
几间雅间的门陆续打开，客人一脸疑惑往外望。
庄安晴得体笑着，行礼，“方才有位客人想起一些往事所以一时感触，惊扰到了各位实在抱歉，各位请继续享用。”
几人听了，放下心来，重新回到自己的雅间关上门。
安抚过后，庄安晴重新回到自己屋子外面。
屋里的哭声还在，庄安晴在屋外候着，直到哭声停下才推开了门。
周掌柜已经止住了泪，也哭肿了眼。
“明叔好些了吗？要不我让小久给你打盆水来洗洗脸？”
周掌柜摆摆手，拿出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缓了缓道：“先不急着洗脸，来来来，小庄你快跟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
她走进去，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将在锦花山偶遇李阿棠又如何把她带回金水镇的经过清楚说了一遍。
周掌柜听着，整个人再次呆住。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杯子，不可思议地道：“小庄你说用我喝过水的杯子就能检查出我和阿棠的父女关系？”
庄安晴点头，“是的，这是我的家传秘方，准确率很高。当然，除了喝过水的杯子，用头发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这也太神奇了。”
“嗯，这方法是特殊了些，但是非常有效，就是原理有些复杂，我在这儿就不过多解释了。总之，我确定你们是父女关系，不会错的。”
听到如此肯定的答复，周掌柜不禁鼻头一酸。
“小庄你的本事明叔是很清楚的，明叔信你，只是真没想到——”
一想到女儿的经历，周掌柜就是一阵锥心的痛，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
他重重捶了几下胸口，痛苦道：“都是我，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保护好她，竟让她小小年纪遭了这么多罪，我真该死！”
庄安晴心里也不好受，劝道：“明叔，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些拍花子，你不要再这么自责了。如今养大阿棠的李老伯已经去世，你就是阿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你可一定要撑住。”
周掌柜听了，仰头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涌出。
他深深呼吸一口，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情道：“小庄，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他拿帕子擦了擦泪，眼中浮上光芒，“小庄，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接她回来？”
庄安晴眸光微动，抿抿唇，“明叔，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周掌柜一怔，莫名地感到忐忑，“小庄，何事？”
“阿棠姑娘她......她可能暂时不想认回自己的亲生爹娘。”
周掌柜愣住，心里狠狠一揪，“为何？”
“她被李老伯捡到时病得很重，好了后就忘了小时候的事情，她现在认为是原来的家人抛弃了她，所以心里很排斥。”
接着，她把李阿棠那天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周掌柜听罢，眸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想起之前庄安晴问他的事，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看向庄安晴，“所以小庄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找女儿的证据，是想帮我拿给她看吗？”
庄安晴点头，“是的，我想着这样可以让她知道你一直都在关心她，一直都在努力把她找回来，没准她知道后就会打开心结。”
周掌柜摇了摇头，叹气，“怕是找不回来了。”
“什么？”
“我这么多年都没在她身边，她对我的孺慕之情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回来了。”
说罢，他苦涩一笑，“其实我能理解，我虽没有抛弃她，但也的确因为疏忽弄丢了她，怎么说都是我有错。这些年多亏了阿棠的爷爷，要不是他救了阿棠又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其实只要知道我女儿还在人世，知道她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很满足了，相认的事不急，我也不会逼她。”
望着这个苦命的父亲，庄安晴忍不住心里发疼。
她想了想，道：“明叔，李老伯刚去世，阿棠突然没了相依为命十余载的亲人，一时间放不下也是正常的。给她一点儿时间，等她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一直这么爱她，想必她肯定会打开心结接受你的。”
想着，她把自己琢磨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还没给她说找到她亲生父亲的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可以先通过我来介绍你们俩认识，让她慢慢了解你的为人，等她心结慢慢松动一点儿之后，我再寻机告诉她你的身份，明叔你觉得这样如何？”
“好，这样很好。”
说着，周掌柜唰地站起身来，朝庄安晴跪下。
庄安晴大惊，立即起身去拦，“明叔，你这是干什么呀？”
周掌柜却继续身子一沉，生生跪到了地上。
庄安晴哪敢受他这礼，当即避到一边，继续尝试去扶，“明叔，你快起来，小庄我真的受不起。”
周掌柜轻轻推开她，沙哑着嗓子，“小庄，我周某人何德何能，竟让你这么劳心劳力地为我，不仅帮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还为她寻名医治病，小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别说我这一礼，哪怕是我的命你也受得！”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眸光异常坚定，“小庄，你的大恩我周某人必当一生铭记！这辈子，我周某人必为你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一番猝不及防的誓言，让庄安晴心中一阵激荡。
她连忙去扶地上的人，“明叔，地上凉，您先起来再说。”
......
一盏茶后，周掌柜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往事历历在目，他满心感慨地喝了口茶，“其实我女儿叫周悦棠，她娘亲喜欢海棠，所以我就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悦棠，心悦海棠，她娘亲喜欢海棠，而我却爱着喜欢海棠的她......”
他转头看向庄安晴，扬唇一笑，“小庄，你说悦棠这名字我是不是取得很合适？”
庄安晴微笑，点头，“很合适，也很好听。”
真没想到，阿棠姑娘本名也带个棠字，这还真是巧啊。
庄安晴想着，便听周掌柜又道：“小庄你不知道，其实我们以前住的屋子院里就有一株海棠树。那树很大，开的花也很美，阿棠她娘亲在怀她时就很喜欢坐在屋檐下看那树上的海棠花。她说多看些好看的花儿，生的孩子也会像花儿一样好看。”
说着，他脸上浮起笑意，眸中满是幸福，“她说得没错，阿棠长得很像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蛋，真是像极了，还好没有像我，要不然就麻烦了......”
庄安晴听着，心头不禁一动。
怪不得李老伯说阿棠被捡回去后整日盯着院外的海棠树看，原来是家里有这样的树。所以，其实她还是对小时候的事有模糊印象的吧，没准以后能慢慢记起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