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五年正月初三,苏城朱雀殿。
“公主!不好了!失踪的狄戎皇子竟携婚书来求娶殿下了!”
青黛慌乱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时遐思浅眠中悠悠转醒。
“别急,陛下不会同意的,就凭那道不能违抗的天命,先扶本宫洗漱。”
时遐思抬手遮住刺眼的早晨光线,声音暗哑,昨日一出门就遭暗算的情景属实让人心悸,还是暂时别出去了。
这个昨天的突如其来的半截玉珏和今日的求娶消息,说不定攻略对象会自己找上门来。
不为什么,就因为一些来自女人的直觉。
青黛见时遐思依旧镇静如常,缓了缓神,恢复以往的敬业麻利,为公主洗漱更衣。
时遐思正挑剔着桌面的早餐茶点时,听见外面传报,云小将军求见。
她没立即应声,偏头让青黛将昨日的半截玉珏拿来。
手里摩挲着,时遐思未曾抬眼,传人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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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突然砸在门槛上,冷松香混着血腥气破开暖阁熏香。
云芝宇玄铁护腕压着朱漆窗框,肩头落雪簌簌化在殿里地毯上。
在他进来那刻,时遐思就吩咐所有宫人离开,手握着玉珏,在烛火旁把玩。
他睨着玉牌冷笑:\"看来臣的求见,不如敌国皇子的合殿下心意。\"
时遐思腕间红绳无风自动,在云芝宇逼近时倏地缠上他腰间佩剑。
“云小将军突然来访本宫朱雀殿,是为同意入赘还是劫亲?”她故意将玉珏贴近烛火,看着冰裂纹映出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
红绳顺着剑柄爬上云芝宇腕骨,在命门处勒出浅红痕印。
云芝宇突然俯身扣住她后颈,鼻尖小痣擦过朱砂泪痣:“臣是来提醒殿下,狄戎人最喜将战利品眼尾点朱...”
温热的吐息凝在耳畔,他指尖划过时遐思今日像极了婚服领口绣上的赤金绣纹,“就像这样。”
「攻略对象好感度:26→27」
时遐思在系统提示中攥紧腕间的红绳。
这桀骜少年嘴上说着最毒的话,腰间玉佩却系着她去年丢进太液池的禁步。
记忆簿残页在识海翻涌,忽然定格在云芝宇永昌十四年春猎那日——原女主掷向他的玉如意,分明被他用软甲悄悄裹住才敢摔碎。
“本宫若死了,将军就能解脱了不是么?”她突然轻笑,红绳猛地收紧。
云芝宇见她腕间血珠渗进丝线,在身下的蛟纱上晕开点点红梅。
可本是让人心悦眼明的血色,偏生让他莫名不悦。
云芝宇瞳孔里腾起黑雾,反手扯过时遐思腕间的红绳将人拽至胸前。
时遐思发间金步摇勾住他玄色发带,扯散的三千青丝如泼墨倾泻。
本就娇弱的时遐思动作间没忍住轻咳一声,双手扶住对方坚硬的胸膛。
“殿下拿云家军粮草威胁臣时,倒不见这般病弱模样。”
他指尖按着密报上暗红血渍,那是前日上报的阵亡将士的名册,“殿下用我云氏儿郎的命铺路,可还称心?”
时遐思一手抵着面前人的胸膛,一手拢着白狐裘咳嗽,唇色比案上宣纸还淡。
记忆簿在识海疯狂翻动,永昌十四年冬月的画面支离破碎——原女主将虎符掷进火盆。
“若本宫说......”她把玩着手里迟迟捂不热的玉珏,“这些粮草今夜就会出现在苍梧关呢?”
理智与愤怒平衡的桥梁,突然间断裂。
云芝宇欺身逼近,鼻尖小痣几乎贴上她眼尾朱砂:“戏弄臣很有趣?”
冷松香混着血腥气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腕间力道却克制着未加重半分。
「攻略对象好感度:27→28」
时遐思睫毛轻颤。
这涨得毫无道理的数值,倒像把淬毒的软刀。
她突然抓住少年将军的手腕,将他掌心按在自己颈间:“皇家之女,何谈戏言?若云小将军此刻用力些,便不必纠结婚约了。”
跳动的脉搏顺着指尖烫进心脏,云芝宇像被火燎般抽手后退。
哐当撞翻身后餐桌桌面的药盏里,映出他眼底猩红的血丝:“你以为我当真不敢?”
“你当然敢。”时遐思抚过袖口金线牡丹,莞尔一笑,笑容里却写满求死的悲念。
刺得云芝宇黑眸晦暗。
“既然本宫与皇室如此遭云小将军厌恶,以本宫的血,为死去的云家军将士们送行,可不正是合了云小将军的心意?......”
话音未落,云芝宇突然掐住她下巴。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玉瓷,声音却浸着冰碴:“闭嘴!殿下不配提那些为国捐躯的云家军将士们!”
记忆簿在此刻爆出刺目金光,缺失的碎片中浮现雪地残箭。
时遐思还欲深究,却被骤然响起的破窗声打断。
五名黑衣人持弯刀扑来,刀锋映出狄戎王室独有的狼首纹。
云芝宇旋身将人护在臂弯,银链绞断最先袭来的利刃。
时遐思趁机抽出他腰间佩剑,反手刺进刺客肋下三寸——正是昨日因为玉珏,特意在识海记忆薄里翻阅到的《狄戎死穴图鉴》所示位置。
就是佩剑太过沉重,身体太过娇弱,她只全力挥出一剑,就脱力松了手。
“你怎知......”云芝宇惊愕的话头被飞溅的血截断。
时遐思借着倒地刺客的掩护,将冰凉的物件塞进他掌心。
那枚腰间凤佩——原女主曾骗走的虎符硌着少年将军生茧的指腹,正是攻略对象一直想索回的调兵信物。
“本宫要你拿狄戎首领的头颅来,虎符还你了,给本宫杀了他们!”
时遐思心绪波动过大,身体几番折腾,说完就再次昏厥倒地。
云芝宇慌乱中接住她,反手将剩余涌上来的刺客斩尽。
“来人!唤御医!”
云芝宇咬牙切齿,感受着怀里似乎即将没了气息的骄纵公主,思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