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衮的契丹马队调头北逃时,我正用冯道的《劝降书》卷着石灰粉当烟抽。
这辽将跑得比开封城西市甩卖收摊还利索,八万只马蹄扬起的尘土愣是在巴公原上空造了片人造沙尘暴。
赵匡胤拎着半截狼牙棒追出三里地,回来时盔甲缝里塞满契丹人没来得及带走的羊奶疙瘩:“苏半仙!你那破镜子不是说契丹崽子要拼命吗?!”
我瞄了眼手机碎屏上《清明上河图》里狂奔的驴车,药铺招牌不知何时换成了“北去五十里歇脚”,这玩意当导航仪都比当预言家靠谱。
刘崇的王旗倒插进粪坑那刻,马仁瑀正跟张永德打赌谁能射中旗杆上的金葫芦。
这俩杀神把铁胎弓拉得跟满月似的,箭矢却在空中撞出个火花,愣是把王旗烧成了火炬。
我蹲在缴获的契丹粮车前啃硬饼子,手机突然震出段《哭皇天》的调调——碎屏里的虹桥书生撑伞指向太原方向,伞面上滴滴答答淌着虚拟雨珠。
“追个屁!”赵匡胤把陌刀往地上一杵,刀柄上串着的北汉军牌哗啦啦响,“刘崇老儿就剩条亵裤逃命,老子怕脏了眼!”
柴荣的白马踱过来时,马鞍上挂着三串契丹耳环,这皇帝老儿居然有闲心跟我打趣:“苏卿这石灰粉撒得妙,杨衮的斥候报信说咱们会妖法。”
我望着北边渐散的尘烟,心想这要真会妖法,第一道雷就该劈了冯道那老碎嘴子。
清点战利品比打仗还闹心。曹彬抱着账本追了我八座营帐,非说少了三车箭矢五袋粟米。
“你咋不数数刘崇的裤衩少了几条?”我扯过赵匡胤当挡箭牌,这厮正把缴获的契丹弯刀当镜子刮胡子。
张永德拎着杨衮的帅旗晃过来,旗面上泼墨写着“畏周如虎”——后来才知是辽穆宗的亲笔训斥,敢情耶律璟也是个阴阳怪气的好手。
埋锅造饭的炊烟刚起,冯道就举着《弹劾奏章》要撞粮车。
老宰相非说我烧毁军粮当属大罪,直到柴荣掀开锅盖露出香喷喷的石灰粉焖羊肉——这创意料理吓得北汉降卒连夜多吃了三大碗,生怕被当成硬菜给炖了。
赵匡胤啃着羊腿含糊不清:“苏半仙这手艺,开酒楼保准赔得裤衩都不剩!”
夜巡时撞见马仁瑀在河边洗缴获的契丹首饰,这愣子把金耳环串成帘子挂帐篷口,说是要“吸天地财气”。
手机在水面倒影里突然闪出钱庄招牌,我抬脚要踹这贪财鬼,却被他反手塞了把珍珠:“苏少卿,河底还沉着刘崇的玉玺呢!”
我摸着温润的珍珠,心想这要穿回现代,潘家园的摊主得把我当祖宗供起来。
捷报传回汴梁那日,赵匡胤非逼我穿缴获的契丹袍子跳舞。
这杀千刀的莽夫把战鼓敲成蹦迪节奏,我甩着石灰粉袋子跳大神似的扭腰,愣是把冯道气出了七窍生烟。
柴荣端着酒樽在旁边笑出眼泪:“苏卿这舞姿,比契丹萨满还驱邪!”
杨衮遭斥的消息是七天后到的。契丹使团灰头土脸路过泽州,我蹲在茶棚里听他们用胡语骂街,手机突然蹦出段自动翻译——“杨衮那蠢货说周军会撒豆成兵,结果陛下让我们吃半年素斋!”
赵匡胤把茶碗往桌上一砸:“撒豆?老子撒的是石灰粉!”柜台后煮茶的老丈手一抖,半罐茶末子全喂了灶膛。
班师回朝那日,赵匡胤刨坑时挖出颗带血的狼牙,非说是张元徽的犬齿要当传家宝。柴荣的白马突然仰头长嘶,惊飞了林间栖息的夜枭,碎羽落在新坟上像场微型雪崩。
我摸着怀里的端溪砚台,忽然想起这玩意是从赵普那儿赢来的赌注——老狐狸此刻正在汴梁跳脚,咒我回京就掉进护城河。
暮色染红官道时,马仁瑀单骑从前队折返,马鞍上拴着串北汉军的铜钱腰带。
“苏少卿,赌一把?”这愣子把铜钱抛得叮当响,“猜猜回京第一顿吃啥?”
我瞅着手机最后定格的《清明上河图》酒楼招牌,虹桥书生的油伞尖正指着樊楼方向。“蜂蜜糕管够。”我扬鞭抽向赵匡胤的坐骑屁股,“赵大傻子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