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天驷监草料堆后头,看着三匹河西骏马轮流踢算术板。
胡萝卜渣沾满了\"叁x肆=拾贰\"的木牌,赵匡胤拎着新打的马蹄铁直嘬牙花子:\"苏监正这招魂术,倒是比契丹萨满还邪乎。\"
\"这叫条件反射。\"我掰开块饴糖喂给最先答对的枣红马,\"好比将军听见战鼓就摸刀......\"
话音未落,马厩外突然炸响铜锣,三十匹战马齐刷刷抬起前蹄——好死不死正是\"伍x伍=贰拾伍\"的姿势。
王审琦带着群太仆寺官员冲进来时,我正被马鼻子拱得跌进干草堆。
\"妖人惑马!\"太仆少卿李俨的笏板差点戳中我眼睛,\"
《周礼》有云,马者兵甲之本,岂容......\"我摸出司天监改良的蹄铁模型:\"大人请看这弧形设计,能减震三成......\"
\"减震?\"李俨的幞头都气歪了,\"马蹄乃接引地气之要,裹上铁器岂不断了灵脉!\"
他身后跳出个青袍小官,捧着《相马经》直哆嗦:\"马蹄如北斗,铁器犯紫微啊苏监正!\"
僵持到日头西斜,我蹲在马粪堆旁改图纸。
手机突然震动,《清明上河图》里的驼队变成了铁甲骑兵。
赵匡胤拎着酒坛翻过栅栏:\"老子把新蹄铁给'黑云'试了,跑起来倒是稳当。\"他忽然压低嗓门,\"就是今晨马群躁动得邪乎,莫不是真冲撞了地脉?\"
三更天我举着罗盘满马场转悠,磁针疯转得像打摆子。
手机指南针显示三百六十度全是北方,惊得夜巡的马夫直念驱魔咒。
赵匡胤的靴子突然陷进土里:\"直娘贼!这地怎么吃马蹄铁?\"
火把照见黑黢黢的矿石时,我后脊梁窜起阵寒意——这分明是磁铁矿!李俨带着风水师赶来时,我正用磁石吸起满地蹄铁:\"诸位请看,这是天赐的'指南石'......\"
\"妖星现世啊!\"风水师的桃木剑劈头砍来,\"磁石引雷,马厩方位正冲岁煞!\"
我护着手机躲到草料堆后,眼看着赵匡胤把磁石拍进李俨怀里:\"来,给老子算算你今晚会不会尿炕!\"
五日后紫宸殿廷议,我捧着的磁石盆吸满了铁蒺藜。柴荣把玩着指南鱼模型:\"苏卿说此物能定行军方位?\"王朴突然冷笑:\"若契丹人用磁石设伏......\"
\"那就以毒攻毒。\"我展开连夜绘制的磁偏角校正图,\"凡我军马蹄铁皆带磁性,敌方的指南车......\"
赵匡胤的鼾声突然响起,这厮居然枕着磁石睡死了,嘴角还挂着嘲笑王朴的哈喇子。
次日禁军换装新蹄铁时,我蹲在校场画等高线。
手机突然黑屏,碎屏裂纹拼出个模糊的\"陈\"字。
石守信打马掠过,新蹄铁在磁石阵上踏出串火星。赵匡胤望着烟尘里的马群喃喃:\"这要是冲起阵来,怕是比铁鹞子还凶。\"
谁也没料到变故出在七天后的演武。当三百匹战马突然转向冲垮观礼台时,我怀里的磁石罗盘烫得能烙饼。
王审琦的箭囊吸在马鞍上解不开,硬是被自家坐骑拖出二里地。柴荣的冕旒都笑歪了:\"好个苏氏铁骑,倒省了冲阵的号令!\"
是夜我蹲在磁矿坑边填土,赵匡胤拎着变形的头盔过来:\"王朴参了你十本,柴官家却赏你执掌军器监。\"
他忽然盯着坑里的矿石,\"这玩意......真能引雷?\"
手机在月光下泛起幽光,电量图标诡异地跳动着。
史书不会记载显德元年的这场磁暴,就像不会记录某个倒霉监正被战马追着算加减法的夜晚。
更不会写,十年后陈桥驿的那场兵变,最早伏笔竟在一堆马粪下的磁铁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