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发出夜枭般的嘶吼,浑身咒符无风自燃。火焰中浮现的契丹文字竟是倒写的《推背图》谶语,焦黑的符灰在空中凝成西夏铁鹞子骑兵的轮廓。
赵匡胤的玉斧劈开雨幕,斧刃寒光惊散了符灰幻象。
我趁机扑向巫师左翼,浸透雨水的袍袖缠住他脚踝。巫师后颈的刺青在挣扎中显露——靛蓝染料混着南唐徐熙的松烟墨,刺出幅倒悬的幽州地形图。
他獠牙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半空凝成契丹狼旗的瞬间,我袖中手机滑入掌心。
“破!”我嘶吼着按下关机键。彻底耗尽的电池迸出最后一丝电弧,精准击中血雾中的青铜微粒。悬浮的狼旗轰然溃散,曹彬的剑柄趁机砸中巫师后脑。
巫师踉跄倒地时,缠身的咒符尽数崩裂。焦黑的符纸下露出用女真鱼胶黏贴的密信,信纸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与大理寺狱中搜出的鹿皮密函完全吻合。
赵匡胤的赤舄踏住巫师右掌,靴底暗藏的磁石吸起半枚错金虎符——符身阴刻的西夏文字,正与三日前麟州军报中截获的契丹密令互为镜像。
“是李继迁的鹰犬。”我扯开巫师左臂的绷带,未愈合的烫伤疤痕拼出完整的黄河改道图,“西夏巫医在疤痕里掺了辽东鹤顶红,这痛楚能让人时刻保持清醒施咒。”
巫师突然发出狞笑,喉结处的皮肤诡异地鼓起。
曹彬的剑尖划开他衣领,露出颈间暗藏的骨制毒囊——囊内浸泡的正是导致浑天仪铜锈异变的靛蓝毒液。
我抢在毒囊破裂前用银簪刺入其下颌穴位,赵匡胤的玉斧柄顺势敲落三颗槽牙。
雨势渐弱时,禁军从巫师胃袋中剖出蜡封的羊皮卷。卷上用渤海国秘术绘制的星图,竟标注着七日后荧惑犯太微的天象。
我将羊皮卷对准观星台铜晷,雨后的月光穿透卷轴,在晷盘投射出西夏王庭的狼头徽记。
“萧思温的兵马会在荧惑最亮时强渡黄河。”我碾碎沾染毒液的槐叶,“但这群蛮夷算漏了一点——”
手指猛然戳向星图边缘的空白,“三日后有客星入奎宿,那是党项人视为灭族凶兆的天象!”
赵匡胤的佩玉在晨光中相击成韵,禁军铁甲已沿着星图投影的方向疾驰而去。巫师在枷锁中颓然垂首,耳后刺青的西夏文字正渗出懊悔的血珠——那抹猩红,恰好染红了羊皮卷上麟州的位置。
我举起染血的星图对准浑天仪,二十八宿的铜片突然开始自行转动。
当开阳星与摇光星重合时,暗藏在铜片背面的契丹文字浮现——正是萧思温调动幽州守军的密令。
\"请陛下速派八百里加急。\"我在星图背面用血画出军令符,\"契丹大军真正的进攻方向不是雁门关,而是...\"手指突然停在黄河\"几\"字弯处的空白,\"是麟州!那里有太祖年间埋下的三百尊镇河铁牛!\"
赵匡胤的赤舄踏碎星图,佩玉相击声惊飞夜枭:\"传旨!令李处耘率静塞军连夜驰援麟州,凡携带巫蛊器物者,就地处决!\"
黄河\"几\"字弯的淤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芒,李处耘勒马停在麟州古渠残碑前。
碑文记载着后周显德年间埋设的镇河铁牛方位,此刻碑面却爬满新鲜指痕——那些交错的血迹指向正北星位,恰是三个时辰前苏明哲用鸽信传来的密语坐标。
\"全军熄火把!\"李处耘低声喝令。静塞军重甲骑兵卸下马蹄包裹的犀牛皮,三千人如黑潮般潜入芦苇荡。
副将王侁摸到滩涂边缘时,靴尖突然触到半截青铜箭镞——箭身阴刻的契丹狼纹上,沾着南唐宫廷特制的松烟墨。
\"苏监正说的铁牛阵...\"王侁用刀鞘拨开浮沙,露出锈迹斑斑的铁链环,\"当真能困住契丹铁骑?\"
李处耘解下腰间水囊泼向沙地,水面映出北斗倒悬的星象:\"契丹人用萨满咒术颠倒水位,却不知太祖埋铁牛时暗合二十八宿地脉。\"
他靴底碾碎一只从沙中钻出的青铜甲虫,虫腹齿轮与三日前汴京缴获的巫蛊器件如出一辙。
子时末刻,河面突然腾起浓雾。契丹先锋军的狼头旗在雾中若隐若现,三万匹战马竟踏水无声——马掌都包着浸透尸油的羊皮。
为首将领手中的骨笛吹出夜枭啼鸣,笛孔渗出的黑雾在空中凝成三只渡鸦,直扑静塞军藏身的芦苇丛。
\"放闸!\"李处耘挥剑斩落渡鸦。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尊丈余高的镇河铁牛从淤泥中升起,牛鼻铁环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预埋的猛火油。
刹那间,黄河故道化作火河,契丹前锋战马受惊狂窜,裹着尸油的羊皮马掌反而成了催命符。
契丹将领怒喝着掷出骨笛,笛身裂开飞出九枚青铜钉。李处耘侧身避过时,发现那些铜钉尾部都系着近乎透明的天蚕丝——正是当夜太庙刺客用过的\"往生丝\"。
他反手抛出水囊,囊中苏明哲调制的磁粉顺着丝线蔓延,将暗藏杀机的丝网染成可见的银白色。
\"变阵!\"李处耘剑指天枢星方位。静塞军突然分成八股,每队马蹄都绑着特制的青铜铃铛。
铃舌撞击频率与北斗七星的位移同步,声波震碎了浓雾中隐形的萨满咒符。契丹主力军顿时陷入混乱,狼头旗上的咒文竟开始自燃。
王侁率五百死士突袭北侧滩涂时,靴底突然陷入流沙。
沙下埋着的青铜匣被踩开,匣中三百枚浸泡毒液的骨签随水流激射而出——正是汴京太庙地宫缴获的巫蛊邪物。
千钧一发之际,李处耘掷出苏明哲临行相赠的磁石,骨签如遇天敌般吸附在磁石表面,毒液将沙地蚀出星图状的焦痕。
\"破他们的星门阵!\"李处耘扯开染血的舆图。图中用朱砂圈出的位置,正与镇河铁牛眼中镶嵌的琉璃镜反光重合。
静塞军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背后连夜赶制的三百架床弩——弩机用的绞盘齿轮,正是拆解契丹巫蛊青铜甲虫所得。
床弩齐发的瞬间,契丹军阵中央升起血色狼烟。萨满巫师们割开手腕泼洒的毒血,在沙地上画出颠倒的紫微垣星图。
然而箭雨挟裹的火油罐落地炸开,烈焰顺着星图轨迹逆烧,将施咒的巫师反噬成火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黄河水突然暴涨。契丹残军退路被浊浪截断,李处耘剑锋挑起个浑身缠满咒符的契丹千夫长——那人后颈刺着西夏文字,怀中却掉出南唐宫廷的鎏金虎符。
\"果然是四国勾连...\"李处耘踏碎虎符,符内藏着的羊皮卷被火光映亮
——徐熙用靛蓝颜料绘制的黄河改道图,与苏明哲三日前星象推演的河道变迁完美契合。
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夜,苏监正将手机贴在汴京沙盘上说的那句:\"水无常形,星有定数,契丹人算得尽巫蛊,却算不尽人心。\"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浓雾时,幸存的契丹士卒发现所谓\"黄河天险\",不过是李处耘借镇河铁牛机关制造的幻象。
真正的杀招是淤泥下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的卡扣方位,正对应着浑天仪崩坏那夜的星象坐标。
此役过后,黄河滩涂上流传起\"北斗坠地化铁牛,焚尽胡马八万蹄\"的童谣,而苏明哲在汴京司天监的案头,多了一片契丹萨满袍角的残布,布上焦痕恰似麟州大捷之夜的星图。
五更天的薄雾里,我站在汴河码头查看缴获的巫蛊器具。手机在怀中彻底冷却前,残留的体温融化了袖中蜡丸。
当最后一丝蓝光映出蜡丸里藏的南唐玉玺拓印时,我终于明白这场横跨五国的阴谋,实则是徐氏后人想借星象之力复国的痴梦。
朝霞染红宫墙时,八百里加急传来麟州大捷的消息。契丹三万先锋军在黄河滩涂陷入泥沼,被静塞军的铁骑踏成齑粉。
我嚼着冷硬的胡麻饼走过州桥,碎屏里最后反光映出徐铉新题的碑文——那笔锋转折处的破绽,与巫蛊密信上的字迹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