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几女凝视甄姜憔悴背影,心下甚是担忧,深知此事不可避免。
毕竟是武临派人邀请,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目送自己大姐前去赴那鸿门宴。
甄宓怀着踌躇而忧悲愉佚心情,一路默然跟随宁苏来到府衙。
二女越过涂满朱红油漆的红杉木门,走过草木枯萎的中庭院子,径直穿过一道镶嵌在大理石壁内的拱形月牙门,又转过一道巨石构建的屏风。
二人走进中堂院子里,占地上百平方的青石庭院,四周绿色退去。
只剩下空旷无人的四五间高大屋檐,空寂无人的广场上,陡然间出现一杆巍然飘荡不止的旗帜,伴随风声猎猎作响。
“铮铮铮!”
二女甚为奇怪,深夜何处传来一阵音律声音,侧耳聆听,驻足恭聆。
只听琴音渐渐高亢、却慢慢低沉下去,但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忽而转换为悠悠空然音律之声,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
霎时间,琴声也转柔和,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同时在奏乐一般。
琴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二女在不觉间身临其境,恍恍惚惚,仿佛看见空谷幽兰般宁静安逸,涓涓细流汇集而成滚滚飞瀑,直泻深谷,声响轰鸣。
又似见层峦叠嶂的波澜壮阔自然奇观,登临雄山远眺万里群山巍峨起伏,连绵不绝,高山仰止般荡气回肠。
更是亲眼见证万马齐鸣、金戈铁马奔腾碰撞,血染江河、伏尸百万、残阳似血般悲壮惨烈。
一曲毕,二女依然沉浸许久,思绪飘扬,在不知不觉中消耗了许多时间。
待回过神来,不由感到神情悲凉,一行清泪悄然簌簌撒落。
一阵刺骨寒风呼啸而过,寒气刺入肌肤,二人顿感寒彻骨。
身形为之一颤,不自主绷紧娇躯,双手环抱,裹紧裙襦。
宁苏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紧蹙,大感不妙,心中懊恼不已,后悔怎么听入迷了,
“遭了,甄大小姐,这一耽搁怕是误了时辰,将军等待许多时候可能要生气,不可再耽搁了,快些进去吧!”
甄姜收敛情绪,悄然抹了一把泪痕,定了定神,平复低落惆怅心情,也知道耽搁了大事,
颇为赞同的表示道:“宁姑娘所言极是,确实不应该,快快走吧!”
步行数十步,只见高堂周围空寂无人,朝里探出视线。
屋内一盏青灯晃晃荡荡,唯有一青衫男子独坐高位,身前案牍铺设一张由桐木制成古琴。
二女凝视着那道镇定自若身影,其面色刚毅,表情略带惋惜。
手指偶然划过琴弦,重复又重复,始终不得其意,,遂放弃调试,终于发出一 道奈惋惜音。
甄姜自由学习音律,此琴发声稍有低沉,清脆中蕴含一丝沙哑,显然由于久久未曾使用而音调走形了。
“踏踏踏!”
此时,眉心不展的武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顿时甚为不解。
心中本就因为粮草、钱帛短缺而感到烦躁,本想舒展琴音缓和杂乱纷沓心绪。
不曾想古琴久不使用,音调走样,一曲过后,心中越发郁闷难受。
他脸上有些怒气,刚想呵斥来人,便见二女锦衣翩翩,青春靓丽的少女迎面看来。
美眸中秋水点点,似一汪泉水般湿润清澈,愕然想起派人寻请甄姜一事,当场不免有些尴尬,收起愠怒转而挤出一丝笑容,
“甄姜姑娘让你久等了,在下心有感悟,不免沉醉其中。
寒风凌厉,姑娘受冻了,快快请坐,宁苏,去烧一壶热茶!”
宁苏心中一喜,能都单独留下来伺候将军,可是这些时日里朝思暮想。
没想到今日能获得单独相处时光,一瞬间心绪繁杂,飘荡到天边去了,于是蹦蹦跳跳着退了出去。
甄姜并未搭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架安安静静摆放在桌子上,遍布纹理的古色古香桐木琴。
她饱含深意的看了眉宇间略感焦虑的武临,收敛裙襦,行了一个标准礼节,口中表示歉意的说道:
“将军好琴艺,小女子倾听一曲,感慨万千,当真是气势澎薄。
须臾间饱览锦绣山河,历经血雨腥风,铿锵顿挫,刀光剑影,杀机凛然,令人陡然心惊。
得知受到邀请,心底诚惶诚恐,不知将军深夜呼唤小女子所谓何事,夜深人静,多有不便。
小女子聆听一曲,感悟颇多,一时间沉迷音律,忘记时间。
心中顿感惭愧,料想将军军务繁杂,不敢多加占用,还请将军示下!”
武临先是诧异的看了不卑不亢的甄姜一眼,深深打量了面前的丽人一眼。
见其虽面色姣好,容颜秀丽,可相比初次见面来说,身形越发消瘦,脸上隐隐约约间浮现一道泪痕。
清秀面容看起来也有些枯黄,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是焦虑。
但对方明知事情进展不顺利,居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般反问武临。
言辞看似朴实却绵里藏针,甄姜看起来客客气气,和颜悦色,一开始交谈就锋芒毕露。
武临也从语气中听出来一丝幽怨,忽然感到迷茫,至于对方的愁怨却不知到从何而来。
既然对方开诚公布,也不再拐弯抹角。
一想到自己把如此重担推给对方,也不好意思重语说话,随即讪讪一笑,轻咳一声以此掩饰内心尴尬,
很是无奈的说道:“此时辰寻来姑娘自是万分抱歉,大军刚入城一片混乱,诸事不宜。
方才空闲出时间,城内还望姑娘不计前嫌,劳心劳力,共度难关。
姑娘安排数万大军宴会,忙前忙后,不辞辛劳的亲身主持,这般劳苦功高自是看在眼里,十分感谢姑娘施以援手,此情铭记于心。
不过,接下来之事干系重大,关系大军内部团结,也同接下来大战息息相关。
不可有丝毫差池,我军看起来军威浩荡,实际上不过是无根之水,似浮萍般四处飘荡。
不敢有丝毫失误,这才如此鲁莽,冒然在深跟半夜邀请甄姜姑娘一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