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席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看向说话之人,崔有文更是连连摇头,频频向此人使眼色,然而此人仿若未闻,依旧死死地盯着李倚,似乎李倚不给出答案,他便不会罢休。
见此状况,崔有文无奈地抚额,拱手施礼道:“睦王,此人乃温助教之子,温子范1,素有才名,近日听闻圣人回京,特来京城备考,不想前些日子得知考试取消,心中愤愤不平,终日借酒消愁,今日想必也是酒后失态,还望睦王海涵。”
言罢,又皱眉对温子范道:“子范,你今日已然酒醉,怎能如此胡言乱语,睦王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向睦王赔罪!”温子范却对崔有文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紧紧地盯着李倚,高声道:“还请睦王明示!”
酒桌众人此时也都将目光投向李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是在僖宗回京后即刻赶到长安参加考试,不想前两日朝廷突然取消了考试,令他们大失所望,温子范所言正是他们心中所想,众人也想听听身为皇帝之弟的睦王有何解释。
李倚把玩着酒杯默不作声打量说话之人,此人面貌丑陋,不修边幅,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如此年龄还未进士及第,看来是跟他父亲温庭筠一样,也是屡试不中,难免心中都有一腔怨气。但对于这种场合,这种问题,还是让李倚颇为棘手,他现在只想低调行事,韬光养晦,不愿过多暴露自己。
而崔有文见李倚沉默良久,身后的侍卫手已在刀柄之上,冷汗都快下来了,虽说现如今皇族势微,但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寒门文人可以得罪的。便连忙对温子范身旁的二人示意道:“象文2,守愚,你二人快扶子范下去休息,他今日酒后如此放肆,想必已是醉的不轻!”身旁二人作势准备去搀扶温子范,但温子范纹丝不动。
崔有文这一番表现下来,倒是让李倚对他刮目相看,不同于他爹崔胤阴险狡诈,工于心计,崔有文则是待人温和,彬彬有礼,难怪举办诗会能有这么多寒门学子和权贵子弟参加,也算是个人才。
李倚见此也不得不放下酒杯,缓缓开口:“无妨,崔参军。温君性情中人,本王岂有怪罪之理。然此次科考取消实乃事出有因。圣人亦心系天下士子,日后定会另有安排,还请诸位安心等待。”李倚打了个马虎眼,然后又画了大饼。
此话一出,众人稍稍心安,但温子范却不依不饶,冷笑一声,“睦王之言虽有理,可我等苦读数载,就这般被随意耽搁,朝廷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李倚面色微沉,“温君莫要冲动,朝廷大事岂是我等可以妄议。温君既有大才,何愁无出头之日?”
温子范还要再辩,崔有文赶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劝道:“子范兄,切莫再说了,得罪了睦王可不是小事。”
温子范挣开崔有文的手,大声道:“我只想要个公道,大王若真体恤士子,就应向圣人进言。”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陈二牛向前一步,呵斥道:“大胆,竟敢对睦王无礼。”
温子范却毫无惧意,直直地望着李倚。
李倚这时心中也有些恼怒,这个温子范真是不识抬举,自己和崔有文一再给他台阶,他却得寸进尺,不过李倚不想与他过多计较,便抬手制止了陈二牛,看着温子范无奈说道:“温君所言,本王自会斟酌。但本王也只是闲散之人,对此无能为力。”
温子范此时冷静了下来,突然叹息道:“睦王,听闻回京途中,针对当今局势,你曾献上良策,我原以为睦王也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之人,今日一见,却与我所想相差甚远。多有得罪之下,还请睦王恕罪!”温子范说完恭敬的向李倚行礼赔罪。
李倚心说难怪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怎么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对我发难,原来是过来试探我来了,这自己要是刚穿越回来那会怕是要跟他惺惺相惜,对着朝廷一顿批判,那不就直接给人抓到把柄,完蛋了,还好自己谨慎,一直在打太极。不过当日自己与僖宗的谈话,帐内就田令孜,李晔,僖宗几人,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李倚心下奇怪便问道:“温君所言我曾于回京途中献上良策,不知是何人所说?”
温子范更加奇怪的看着李倚说道:“睦王此言不是全长安人都知晓吗?现长安街头巷尾都在传睦王您有经天纬地之才,盖因仙家传授治国之策,如圣上人能重用睦王,定能重振我大唐!”
李倚听完温子范所说,心中大惊,这不就是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了吗?究竟是谁这么做?李晔吗?但自己与他又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大伙都只是无权无势的亲王,而且自己没有争夺皇位之心,并不值得他如此谋划。
还是说田令孜?但他现在大权在握,如若想陷害自己,大可不必大费周折。若这两人都不是那还能有谁?
李倚沉思片刻,决定先稳住局面。他朗声道:“温君,此事恐有误会。本王那日是曾进言了几句,但哪有那般神化之事。想必是市井流言,不足为信。”
温子范微微一愣,似是在思考李倚话语的真假。李倚见状又笑道:“本王若真得仙家传授治国之策,那定会献与圣人,为我大唐出一份力。”
崔有文忙附和道:“睦王说得极是,子范兄,你切不可轻信谣言。”
温子范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在下莽撞了,还请睦王恕罪。”
李倚深知此事背后必定有人谋划,目的尚不明确。但若是引来有心人的嫉妒陷害,自己处境堪忧。
又见席间经此风波,众人也是意兴阑珊,顿感心下无趣,在目光扫过障幕之后,发现佳人早已不知何时离席而去,便向崔有文和席间众人告别道:“今日多有叨扰,本王还有要事处理。”
说罢便带着锦茵等人离席而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