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倚上午在接到宫内使者传达的消息后,却表现的很平静。自那日进宫与僖宗面谈过后,他便知道此次纳妃之事不能如愿。
僖宗虽已慢慢觉醒,但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乱世之中,朝堂之上的政治斗争只是军事斗争的附加品,晚唐时期的权宦深知这一点,不管是哪一方宦官家族上位,他们都是深深植根于神策军中。
而自黄巢之乱以来,原有的秩序被打破,也让很多人都看到了李唐皇室并不是不可取代,只是现在各藩镇实力尚弱,部分藩镇尚还听命于朝廷,众人并不愿意坐出头鸟,所以僖宗还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
李倚站在庭院中,望着天空长叹一声。他心中明白,自己也不过是这乱世棋局中的一枚小小棋子。他此时还有些感谢田令孜,自穿越以后,自己所做之事都是一时兴起,从未考虑后果,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想在乱世中寻求发展,今后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如今纳妃不成,也许并非坏事,自己打算离开京师,寻求建立自己的势力,在没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以前,杜云知留在杜府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杜让能替李晔背锅之前,杜家众人并没有受到迫害。
只是要尽快确定杜云知和杜府的心意,如果是僖宗直接赐婚册妃,杜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现在这件事被叫停了,难免他们会生出其他心思。
李倚颇有些烦心,锦茵非常体贴的端来茶盏,轻声道:“大王切莫烦心,圣人叫停婚事,想必也是迫于无奈。”
李倚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微微有些皱眉,虽然现在已是喝的经陆羽《茶经》改良过后的茶,不过他仍然有些不习惯。
“我所烦心的并不是此事。”
锦茵追问道:“那大王为何事烦心?”
李倚把茶盏交给锦茵,随意的道:“无妨,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锦茵本欲想开口再问,但看见李倚已往书房走去,忙止住话语,快步跟上。
李倚见她跟来,便对她说道:“不必跟来,我只是看会书。”
看着李倚远去的背影,锦茵恨恨的跺了下脚,最近睦王对她态度有些冷淡,不仅白天许多时候不让她跟随,就连晚上侍寝也不需要,不禁让她心下疑惑,但随即又似想到什么,深深看了一眼书房离开了原地。
书房内,李倚最近对锦茵冷淡,是他故意为之,现在情况有些微妙,在不知晓锦茵身份和目的之前,对于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他只能尽量远离她。
李倚拿出纸笔,分别写了两封信,随后叫来刘禄安,准备让他去送到杜府交给杜让能和杜云知。
他知道信件肯定会被检查,与其让王承恩偷偷摸摸去送,不如大大方方交给刘禄安,他信上没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一些正常的表达之语,所以也不必避讳。
刘禄安拿到信件有些诧异,疑惑的道:“大王为何不叫王内侍送去杜府?”
李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刘内侍怎么不愿去替本王送信吗?”
刘禄安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只是大王以前都是安排王内侍去杜府,今日却突然换了奴婢,所以有些疑惑。”
李倚不经意道:“本王想了想还是交给刘内侍的好,免得田公有所误会。”又接着道:“对了,刘内侍,你还是先检查下信件。”
刘禄安讪讪一笑,:“大王既然如此说了,那奴婢得罪了。”说罢接过信件仔细观看了一番。
李倚见他看完后,问道:“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禄安笑道:“并无有不妥之处,信上只见大王对杜家娘子的一片真心。连奴婢见了,都为之动容。”
李倚没有理会刘禄安的马屁,挥手示意道:“速去速回,晚了本王说不定又不安分了。”
刘禄安回道:“大王说笑了。”说完便退出房间。
待他走远以后,李倚便吩咐人唤来了陈二牛。陈二牛匆匆赶来,恭敬地行礼:“大王可是有要事吩咐?”
李倚目光深沉,低声道:“二牛,现神策军中黄头军还有多少?”
陈二牛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当日起事失败后,田令孜并未对我等赶尽杀绝,只杀了郭军使和他的亲信,但在战斗中死了不少,估摸还剩下一百来人。”
李倚大喜过望,万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多人,想必田令孜当时也是缺少人手,不得已才放过他们,如此一来,要是把这些人都能招揽过来,原来计划的投奔藩镇便可取消,直接寻一县建立自己的势力更好。
想到此处,李倚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陈二牛道:“二牛,这些人你可有把握都招揽过来?”
陈二牛拍着胸脯道:“大王放心,我等黄头军健儿均是忠义之士,想当初郭军使带领我们镇守帝国边疆,与党项人,契丹人都曾大战几十场。虽迫于形势加入神策军,但田令孜赏罚不均,早已引起不满,大都心生去意,如今大王愿意收留我等,必定没有问题!”
李倚大笑道:“好,二牛,如此甚好,不过现在田令孜监视严密,你与他们联系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走漏风声,以免遭遇不测,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首选。切记!”
李倚心知真诚才是必杀技,李茂贞的凤翔军战斗力强悍,盖因李茂贞对待手下士卒非常好,因此都愿意替他卖命。1果然陈二牛感动道:“大王,二牛记住了,定不负大王所托!”
在李倚与陈二牛交谈的同时,一处偏僻角落内,被李倚冷落的锦茵正不与一神秘人交谈,:“睦王对我起疑了,接下来怎么办?”
神秘人道:“无妨,静观其变,当做不曾知晓,仍照往常一样。”
同时又说道:“最近如无要紧事务不要与我联系,田令孜对于睦王府的监视愈加严密,恐再生变。”
锦茵点了点头,神秘人退去后,锦茵也迅速离去,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