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任务结束后的五条悟瞬移回公寓。
他没有开灯,直接走进浴室冲洗,水声压过一切,像是将残留的血腥与杀意冲淡。
镜子上的雾气被他随手抹去,看着里头那双六眼的倒影,清晰无波,毫无情绪。
那双眼睛在战斗时近乎无情,蓝色的光透出带来死亡与恐惧的冰冷之意。
脱离任务状态的瞬间,疲倦感才终于迟到地涌了上来。
他走进卧房,一头栽进被褥之中,咒力本能地扫过周遭确认环境安全。
契约的连结静静浮现。
不是警戒、不是危机。
是她的气息。
尚未回家,却正朝着这里靠近。
那种只有他能理解的熟悉频率与心跳节奏,像柔软的光线一点一点渗入体内,将他从地狱般的战场拉回人间,情绪与感受从冰冷中慢慢融化。
他感觉到,她想他了。
那种思念没有语言,却实实在在地透过契约传递过来,混着她的温度、她的心意,像温热的水倒进心里最干涸冰冷的裂缝。
他闭上眼,在那份温暖的包围中缓缓入睡。不是任务之间短暂的警戒性休眠,而是——
真正的、能安心睡去的、属于人类的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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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昏暗,窗外是傍晚的云层。
他没有睁开眼,但身体先感应到她的靠近。
浴室传来水声,接着,是门板被推开的声响,以及踩在地板上的轻盈脚步。
他没有动。
那一刻的他,不再是「最强」,不是高专的老师,也不是战场上的武器。
他只是她的爱人——
等着她靠近。
离忧的身体在床缘轻轻一沉。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躺下,就被他一把拉进被窝。
「你洗好啦?」声音低哑,带着刚醒来的懒意,鼻息绕进她耳边。
「你醒了?」离忧任他圈着,语气仍是那样温和。
「你靠太近了,不醒也难。」他笑着,声音里却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像是终于找回了什么。
他用下巴轻蹭她的额角,吻落在她额头、眉间、眼尾,一路像是验收某种「还活着」的证据。
「很累吗?」
「有一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翻身将她压进怀里,整个人慵懒愉悦地覆在她身上。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什么?」
「每次回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离忧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五条悟低低地笑了一声,凑过来吻她。
不是急切的吻,而是把任务里积压的所有疲惫、思念与孤单都交给她的方式。
唇齿交缠的那一瞬间,他终于不是那个站在血与死之间的人了。
他是她的,只属于她的、会在夜里撒娇缠人的五条悟。
他吻她,吻她的唇、颈窝、锁骨,像是宣示——
我回来了,也还在。
离忧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任由他这样贪恋地索求着温存。
吻缓慢而亲密,不是欲望,而是渴望爱与被爱的确认。
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毫无保留地依恋。
这是只有她才能给他的地方。
这是他唯一想回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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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离忧不在床上。窗外是柔和的清晨光线,公寓宁静。
五条悟窝在暖被中,睁眼时脑中第一个念头不是任务,也不是高专,而是——
她去哪了?
不过几秒,熟悉的咒力气息就从厨房方向传来。
他没起身,咒力顺着契约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气息。
——我醒了,你不过来吗?
离忧没有回应,但脚步声出现在房门口。
「我只是去煮水,等等就好。」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托着点心盘,走近床边。
「喂我。」他开口,语气理直气壮。
离忧斜睨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坐下,拿了汤匙舀了一口温热的甜汤送到他唇边。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神情懒散、眼尾带笑,像只刚醒来的猫。
「你太冷淡了。」他故意这么说,语气轻浮,但眼神却盯得深。
离忧没理会,只是低声道:「你连续出任务八天,有三次在我还没说想你之前就出现在我面前。」
「代表我真的很想你啊。」
「……嗯。」
她低头替他添了第二口汤。不像在喂食,更像是在确认他真的平安回来,还活着。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汤匙微微晃了一下。
「怎么了?」
「不说点什么?」他靠近她,声音压低,「比如你很想我、你想把我锁在床上?」
离忧看着他几秒,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点说不出口的幽深情绪。
她放下汤匙,抬手轻抚他额前的头发。
「你再晚回来一点,我就要发疯了。」
语气极轻,像是在对空气说,但他听见了。
他抬手抱住她,把脸埋进她腹间。
「我知道。」他闷声说。
他当然知道。
她的爱有多疯狂,就有多温柔。
她不会阻止他出任务,却会在他快要失去自己之前,默默用咒力稳住他的心魂。
他太熟悉了。
所以他更想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撒娇、任性、缠人,让她每一次都亲口证实——
他们只属于彼此。
「不要离开好不好?」
「你太黏人了。」
「那你推开我啊?」
她没说话。
他轻笑,将她拉进被窝。
「你说过,只要我晚一秒回来,你就会发疯。所以我会回来的,离忧。」
「……我知道。」
她的手搂住他,低头吻住他的额心。
他终于笑了,眼神像回到从前学生时那个总爱作乱的五条悟,却多了点只给她的柔软。
两人缠绵着、拥抱着,时间仿佛停止。
这是他唯一能喘息的地方,也是她愿意让自己心甘情愿沉沦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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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厨房的灯先亮了起来。
伏黑惠穿着家居服,挽起袖子,站在流理台前切蔬菜。
「离忧姊,锅子热好了。」
「谢了。」离忧从冰箱拿出蛋液,顺手接过锅铲。两人默契地在厨房中穿梭,已经重复这样的早晨无数次。
这样的节奏,是惠最熟悉的日常。
外面天色还没完全亮,公寓里只有锅铲与汤水翻滚的声音,静谧却不冷清。
他总是先起来帮忙,这已经是习惯——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他早就知道,那两个人之前肯定又恋爱脑上身的黏在一起,照惯例,五条悟早上不会乖乖起床。
「老师还没起来吧?」他语气平淡地问。
「嗯,还在睡。昨天结束任务回来的时候,还是凌晨。」离忧语气没有多余情绪,却替那句话添上了心疼的重量。
惠撇撇嘴:「他厨艺明明不错,早餐却从来不自己来做。」
「因为他知道我会帮他准备。」
「……离忧姊,你真的太宠他了。」
「我知道啊。」离忧笑了笑,动作一顿,语气轻柔得不像在讲恋爱脑,而像是谈论某种坚定的信念。
「他在我面前可以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惠没回话,只是低头把吐司放进烤箱。
他不是不懂。
这间双层公寓里,住着世界上最不像“家人”的术师们,却营造出最像“家”的地方。
他有过家人,也失去过家人,其实从没期待过真正拥有。
但这里的早晨——
离忧姊在炒蛋,自己在切水果,老师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这些琐碎的日常,就是他所理解的「归属」的证明。
没过几分钟,房门被拉开,五条悟打着呵欠走出来,在餐桌坐下时还不忘伸手拉住离忧的袖子:
「我昨晚做梦梦到你被一群特级咒灵追,都快吓醒了。」
「早餐好了吗?」他理直气壮地问。
惠翻了个白眼:「你起床刚刚好。」
离忧无奈地将餐盘递给他:「下次被吓醒的时候,记得顺便起床帮忙煮。」
五条悟咬了一口烤吐司,语气很诚恳地说:「我有帮忙啊,我帮忙增加你恋爱脑浓度。」
离忧:「……」
惠:「……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高专的老师群会放弃治他了。」
五条悟转向他:「我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结束后会直接过去找你。」
离忧微微一顿,「……办公室?」
「嗯。你那张沙发超好睡的。」他咬着吐司,笑得理直气壮。
「……我知道了。」离忧轻叹一口气,「不过你也记得我们要开下午的专案会议。」
「所以我只睡三十分钟就好。」五条悟用指尖点了点她手背,「你不要不在,我找不到地方躺就会变得很危险喔。」
「……我会在的。」她低声说。
惠默默喝了口牛奶,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我等等会提前传讯给悠仁跟野蔷薇,叫他们今天不要去你办公室,以免撞见某人躺在人腿上撒娇补眠。」
「喂,惠,这叫『重视情感维系』,很重要的好吗?」
「这叫公共场域恋爱脑闪光弹,不适合未成年观看。」
离忧:「……谢谢惠。」
「不客气,已经习惯了。」
伏黑惠咬了一口三明治,语气一如往常冷淡,心里却升起一种淡淡的安定感。
——这就是他的家。虽然乱来、闪光、过分甜腻,却也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地把他护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