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仪微微皱眉:
“用投资名义洗钱?”
“不只是洗钱。”
楚晋轻呵一声。
“徐敬亭这人谨慎得很,明面上从不碰现金、不插手法务,连公司的账都做得滴水不漏。但他有个弱点,太喜欢这女孩了。”
他点开另一组照片,是徐敬亭和韩宁在游艇上的合影,两人举止亲密,背景是东南亚某海岛。
“他把韩宁保护得很好,但她太年轻,没见过真正的风浪。”
楚晋眯了眯眼。
“三个月前,韩宁在私人派对上喝多了,跟一个富二代炫耀自己‘男朋友’是军工大佬,不仅有钱,还‘能把人从任何麻烦里捞出来’——比如华微电子的于华。”
郑仪微微一愣:
“她提到于华了?”
“对,而且说得很具体。”
楚晋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她说于华去年差点出事,是她‘男朋友’找人把审计报告压下去的,还说什么‘国内的钱只是零花钱,真正的资产在瑞士’。”
“这种话都敢说?”
郑仪眉头皱得更深。
“徐敬亭不可能没警告过她。”
“恋爱中的小姑娘,又喝了酒,嘴瓢了。”
楚晋耸肩。
“但问题就在这儿,那个富二代家里是做媒体投资的,当晚的对话被人录了音,差点捅到网上去。”
郑仪默然。
韩宁这样未经风浪的年轻女孩,被金钱和权势冲昏头脑并不稀奇。
真正让他警觉的是,徐敬亭这样谨慎的人,会放任她犯这种低级错误?
楚晋见他沉思,笑着又点燃一支烟:
“你以为徐敬亭不知道?这事刚冒头,那个富二代全家就'被安排'去了澳洲'开拓新业务',录音原件送到了徐敬亭手上。”
烟雾缭绕中,他意味深长道:
“徐敬亭留着这女孩,是因为她身上有他戒不掉的东西。”
楚晋调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九十年代的碎花裙,站在未竣工的厂房前,挽着年轻时徐敬亭的手臂,两人笑得朴素而明亮。
“林淑贞,徐敬亭发妻,病逝于2008年。”
楚晋轻声道。
“那时候徐敬亭还在研究所做技术员,夫妻俩挤在单位宿舍,连空调都装不起。林淑贞是半夜突发心梗,救护车堵在路上耽误了。”
郑仪注视着照片里的夫妻。
这个在情报里冷血精明的资本操盘手,此时在泛黄的照片里,竟也如此平凡。
楚晋继续道:
“林淑贞死后第二年,徐敬亭突然开始发迹,先是被调入军工项目组,后来又破格提拔。每一步都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走。”
“所以韩宁……”
“不只是长得像。”
楚晋调出韩宁的学籍档案。
“她祖籍和林淑贞是同乡,说话带一样的口音,连喜欢喝的茉莉花茶牌子都相同。”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徐敬亭给她的别墅里,专门辟了间茶室,摆着和林淑贞当年用的一模一样的粗陶茶具。”
郑仪忽然明白这其中的可怕之处。
这不是简单的包养关系,徐敬亭在韩宁身上复刻的,是一段早已逝去的人生。
“他越陷越深。”
楚晋合上档案。
“去年韩宁生日,他冒险用私人飞机带她去瑞士,就为了看一场雪,当年他答应过亡妻,等有钱了要带她去阿尔卑斯山。”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电脑主机的嗡嗡声。
郑仪凝视着画面中徐敬亭年轻时的笑脸,和后来的西装革履相比判若两人。
那个会为亡妻守诺的男人,和如今操盘百亿资金、背后涉及人命案的冷血操盘手,竟然是同一个人。
“人性真是复杂。”
楚晋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笑了。
“一个能因为爱人离世而痛彻心扉的人,转头就能把别人的家庭拆得四分五裂。”
他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的转账记录:
“瑞士私人银行那些账户里,有多少是普通工人的血汗退休金?东海集团那些‘技术引进’合同背后,又牵连了多少家庭的生计?”
郑仪点点头,盯着电脑屏幕沉声道:
“人性确实复杂,但错了就是错了。”
他的目光从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移开,落在韩宁奢华的消费记录上。
“感情再深也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他把对亡妻的亏欠,转化成对另一个女孩的畸形占有,同时又在用国家的钱满足这些私欲——这不叫深情,这叫自私。”
楚晋弹了弹烟灰,若有所思地看着郑仪:
“年轻人看得挺透彻。”
郑仪耸了耸肩。
“徐敬亭最近要去德国参加‘国际军工技术展’,至少一周不在国内。”
楚晋调出韩宁近期的行程表。
“这女孩这周六要参加一个私募基金的酒会,地点在江东国际酒店的私人宴会厅,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进去。”
郑仪沉思了一会儿:
“以什么身份接触?”
“你长得斯文,像个金融才俊。”
楚晋上下扫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
“瑞丰投资副总,方奕。这家公司正好在酒会邀请名单上,老板欠我个人情。”
郑仪接过名片看了看:
“那你的身份?”
楚晋咧嘴一笑:
“我负责给你‘制造机会’。这家酒店安保很严,但酒会后的after party在三楼露台,到时候会有人不小心‘撞翻’韩宁的包,而你,刚好可以帮她捡起来。”
“这么老套?”
“越简单的局越不容易起疑。重点是后续,韩宁最近在搞一个‘艺术投资基金’,打着扶持青年艺术家的幌子洗钱。你只要表现出对她这个项目的兴趣,她会主动上钩。”
郑仪微微皱眉:
“徐敬亭知道她在做这个?”
“当然知道。”
楚晋冷笑。
“但这项目表面上完全合法,甚至还在政府拿了文创补贴。徐敬亭可能觉得,让小姑娘有点事情做,比整天逛街买包强。”
他调出一份项目书,上面赫然印着韩宁担任“创始合伙人”的“宁致艺术基金”,注册资金5000万,主要投资方向是“当代青年艺术家作品收藏与孵化”。
“这项目去年成立以来,已经‘投资’了37位‘潜力艺术家’。”
楚晋点开展览照片。
“你猜这些被捧上天的新锐画家,有多少是真实存在的?”
郑仪看着画展现场照片里那些标价几十万的“当代艺术作品”,其中一幅“抽象水墨”,就是幼儿园涂鸦水平的胡乱泼墨。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没有艺术细胞。
“徐敬亭很聪明,让韩宁玩这种看起来‘高雅’的游戏,既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又能给她找点事做,顺便还能合法转移资金。”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晋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