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颇感无语,催催催,就知道催自己,不先搞定河东乱象,总不能寄希望幽州军先破蔚州,再打云州,朔州吧。
要知道幽州是偏师啊,主力是河东和诸镇联络,主力搞的乌烟瘴气的,却一个劲的想让偏师打头阵。
监军田文灿也过来凑热闹,天天入帐询问陈大帅,大军何时启程南下,对此,陈从进推说冬衣未至,不宜轻易出兵。
其实陈从进觉得,这事未必是李克用挑头的,主要是那些代北武人,李尽忠,康君立,程怀信,王行审,李存璋,薛铁山这些人联手起来,推着李克用当头领。
这种举动,陈从进作为旁观者,对这些武夫的想法,那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无非就是万一兵败,把李克用推出去顶缸,万一朝廷看着李克用老爹在庞勋之乱中,立下大功,有可能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那他们不就能跟着享福了,也就不必一天到晚受着段文楚的约束,也可以像河朔三镇一般,割据自立了。
但是随后的事态发展,却是出乎这些脑子少半根弦的武夫意料之外,李克用确实受了诱惑,果断的答应干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克用太果断了些,一入城,便先把段文楚给凌迟了,狠狠的震慑了一番这些武夫。
朝廷的反应也很激烈,坚决拒绝李克用任大同防御使,非要当这个大同防御使也行,那李国昌就卸任振武军节度使,让老子坐儿子的位置。
李国昌当然不同意了,于是双方就发展到现在兵戎相见的地步,说实在的,现在的局面,这些代北武人在动手前,肯定想不到,要是能猜到这个结局,陈从进估计,这些人肯定不敢动手。
时间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十一月中旬,在这段时间里,陈从进成天待在军营中,在这等乱世,和军卒待在一起,陈从进莫名的会感到心安。
这些武夫不跋扈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平时和这些士兵聊天,每个人的需求,都大不相同。
随着大军停驻永兴城越久,陈从进也发现士兵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些蠢蠢欲动,闲的太久了,对于阵仗的渴望,也愈加强烈。
十一月下旬,后方的冬衣逐渐运入军中,就在冬衣抵达后不久,蔚,云,朔,乃至妫州一带,气温骤降,天降大雪。
今年的雪降的特别早,前两年幽州一带,基本上都是过完年后才下雪,若是在幽州,这等雪花飘落的场景,陈从进肯定会召集一些部下,烫壶美酒,对饮谈笑,那必然是无比的惬意。
可惜现在是在军中,肉倒是有些,但是酒水就别想了,出征在外,军卒要是多喝了几杯,那很容易会闹出事端来。
陈从进在永兴倒是岁月静好,可在河东那边,却是凄风惨雨。
十一月,河东宣慰使崔季康就地接任河东节度使,此时李克用已经攻陷遮虏,岢岚军,随后再次袭掠析州,威胁代州。
析州在代州后方,后方被劫掠,粮道不稳,在代州前线驻扎的河阳,义成,忠武等镇军,得知后路不稳后,也是躁动不安,屡屡有生乱的迹象。
崔季康虽是文臣,但是战略的眼光还是有的,知道代州一旦有失,析州定然不保,代析一失,李克用的兵锋就会直指北都晋阳。
崔季康知道肯定要出兵,但他也害怕又遇到和曹翔一样被围点打援的下场,因此,崔季康与昭义军节度使李钧合兵出讨,兵力两万余众,驰援代州。
大军抵达洪谷,直接对上了李克用,最后的结局又是一场大败,李钧在混乱中被箭射死,所部残兵对当地百姓抢掠一番后,从寿阳鸦鸣谷跑回了潞州。
而崔季康带着本镇败兵撤回太原的路上,部下也哗变了,崔季康仓皇逃命,也是其命大,没死在路上,在十二初时,崔季康成功的逃回晋阳城。
而洪谷兵败后,附近的岢岚军又爆发了兵变,兵变的原因很简单,岢岚军使贾敬嗣准备带着岢岚军驰援楼烦监牧城。
这些骄兵觉得跟沙陀叛军打仗,既没好处,还很可能要丢命,因此,拒绝启行,反而杀兵马使贾敬嗣,随后乱军冲入岚州城大肆掳掠。
岢岚军兵变,这就使得晋阳西北的侧翼暴露出来,总而言之,河东经此一败,崔季康威望大跌,已经组织不起军队,再次进攻了,就算崔季康想办事,底下的人也不听他的。
乱七八糟的消息,看的陈从进脑壳都疼了,陈从进估计,这个崔季康命好点,可以跑回长安,要是命不好,估计得死在晋阳了。
这才半年不到,河东镇看样子又得换帅了,这两相一对比,幽州镇七八年才换六任节帅,好像一点都不过分。
至于出兵南下,这个时候陈从进肯定是不去的,怎么也得等到过年后再出兵,这时候出兵南下,肯定会迎上李克用的主力,那纯纯是吃力不讨好的苦活。
十二中旬,朝廷再次下发诏书,催促幽州军南下,攻击蔚州,以缓解晋阳的威胁,三番两次的催促,诏书中的字眼也越来越严厉,陈从进知道拖不下去了,于是应诏,并对内使言,年后出兵蔚州。
得了陈从进的允诺,传诏内使很高兴,当即遣人通报河东崔大帅,言幽州军即将南下,进攻蔚州,这个消息,想必能让崔季康高兴一些。
乾符五年即将过去,这一年,陈从进几乎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军伍中度过,说实在话,军中的生活,比起在节度府上的日子,确实要苦很多。
在年前最后几日,从幽州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四娘子生了,而且生的也是儿子,这个消息,让陈从进有些高兴,子嗣繁茂,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借这个由头,陈从进在军中许诺,每人赐钱三贯,绢帛一匹,并从妫州买来了数百头羊,来给军中的将士改善一下伙食。
诸军兴奋异常,纷纷高呼“大帅公侯万代!子嗣绵延!”
(又是抓阄的,真是手气问题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