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淮侧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克制。
他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显得轻佻,又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叶小姐,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车厢里的橙花香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时欢的余光瞥见驾驶座的沈格已经识相地降下了隔音板,封闭的后座空间顿时变得更加逼仄。
时欢转过身,目光望向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她带着一点防备。
“我今晚可能......”
“就当是还我上次的恩情。”盛天淮打断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中央扶手,“在司南城的酒会上。”
时欢的呼吸一滞。
几个月前那场商业晚宴上,确实是盛天淮替她解了围。
“我工作可能要到很晚......”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七点开始,不会耽误太久。”他话锋一转:“听说这次晚宴请到了维也纳爱乐团的首席。”
时欢沉默。
“就当是去听场音乐会?”
邀请函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时欢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
纸张触感细腻,边角印着凸起的暗纹,隐约能闻到上面沾染的男人的气息。
“好。”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时欢自己都愣住了。
盛天淮唇角微扬,从内袋取出一张名片压在邀请函上:“我的司机六点半来接你。”
他的目光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忽然压低声音,“放心,九点钟之前,保证把你安全送回来。”
时欢攥紧邀请函转身下车,听见身后传来车窗升降的细微声响。
盛天淮最后的话语混在都市喧嚣中飘来:“礼服会准时送到酒店。”
薛汾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燃出一截灰白的烟烬。
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对话声——时欢与盛天淮在车内的每一句交谈,都如同现场直播般传入他的耳中。
“七点见。”
当时欢的声音从监听设备里传来时,薛汾的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弧度。
一小时前,他安排的人在电梯口“偶然”撞了时欢一下,趁机将微型监听器黏在了她的包扣内侧。
那枚设备只有米粒大小,却足以让他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香烟被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薛汾盯着窗外东京塔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恶意。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时欢,可霍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根本无从下手。
而现在,霍骁回了北城,盛天淮又主动将时欢引到晚宴......简直是天赐良机。
“亚洲金融科技峰会......”他喃喃重复着,突然低笑出声。
耳机里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紧接着是时欢急促的呼吸。
薛汾眯起眼,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准备一下,今晚动手。”
电话那头传来迟疑的声音:“你确定?万一——”
“没有万一。”薛汾的声音骤然降温,“霍骁今天离开了。”
挂断电话,他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烈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一个月前他去监狱探望薛鸿远时,他终于松口,原来他想要的东西一直藏在江城老宅的书房里。
可当他连夜回去取的时候,却发现柜子被人动过手脚,东西不见了。
“叶时欢......”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烧灼的痛感让他愈发清醒。
这丫头太狡猾了,之前是他大意了,竟然让她逃了出去。
不给她点苦头尝尝,她怎么会乖乖交出东西?
手机屏幕亮起,薛慕晴发来的消息跳出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薛汾冷笑一声,直接将手机扔进沙发。
姐姐?
同父异母的......也算姐姐?
不过是个为了自身利益随便爬男人床的蠢货。
就算是薛慕晴挡了他的道,他都照样铲除,更何况是那个从未被承认的私生女?
酒柜玻璃映出他阴鸷的眼神。
黎文雄那块硬骨头太难啃。
没有足够的筹码,那个盘踞在金三角的魔鬼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而那个被时欢偷走的东西,正是他最需要的投名状。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前的狂风将窗帘卷得猎猎作响。
薛汾走回窗前,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的车流。
今晚的宴会注定不会平静。
————
北城最奢华的私人会所“金樽”顶层,水晶吊灯将走廊映照得如同白昼。
薛慕晴站在VIp包厢门前,指尖死死掐着真皮手包的链条,指节泛白。
她盯着门牌上烫金的“888”数字,恍惚想起半年前,自己还是坐在这间包厢主位的薛家大小姐。
而现在——
她抬手敲门,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哀求,“是我,慕晴。”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声,夹杂着女人娇媚的笑。
足足两分钟后,王志刚才拉开门缝,啤酒肚将阿玛尼衬衫撑得发亮:“哟,这不是薛大明星吗?”
薛慕晴的视线越过他肩膀,看见沙发上歪着个穿吊带裙的年轻女孩,正用她的同款YSL口红补妆。
那女孩冲她挑衅地眨眨眼,脚边扔着《倾城》剧组的剧本——她刚被通知被踢出了这部戏。
“王志刚......”她强忍着胃部抽搐,从手包里抽出个牛皮纸袋,“《春宴》那部戏,我的戏份就剩三场了......”
王志刚没接,反而用门框挡住她视线:“薛慕晴,现在谁敢用你?”
他压低声音,酒气喷在她惨白的脸上,“霍骁放话了,谁给你戏拍就是跟他过不去。”
薛慕晴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想起几天前,她被解约时,法务部主管那句“霍氏集团愿意承担您所有违约金的十倍赔偿”。
霍骁这是要赶尽杀绝。
“我陪了你半年......”她突然抓住王志刚的袖口,手链滑到腕骨处,露出底下几道淡粉色疤痕,“《春宴》只要保留我的镜头,片酬我可以不要......”
“放手!”王志刚猛地甩开她,纸袋“啪”地掉在地上,散落的剧本扉页上还印着她的定妆照。
他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女孩,压低声音:“你以为还是从前?薛鸿远判了无期,你们薛家现在连物业费都交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