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许凡睁开眼时,薛慕晴正对着镜子补口红,枪管般的金属管身在她指间泛着冷光。
“这就怕了?”薛慕晴从镜子里看她,唇色艳得像血。
许凡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低头假装整理裙摆,露出后颈处新鲜的吻痕。
薛慕晴突然笑了。
药效开始发作,舌尖泛起苦涩的麻木感。
她伸手去够洗手液时,故意碰倒林嘉怡放在台面的手包。
包口敞开,一板避孕药滚落在地,旁边是印着某个医院logo的检查单。
“怀孕六周?”薛慕晴用鞋尖拨了拨那张纸,突然笑出声,“有意思,你男朋友不是陈升吗?我怎么记得他最近这几个月都不在北城?”
她弯腰捡起药片,指尖在检查单日期上轻轻一弹,“需要我帮你联系《星周刊》的狗仔吗?他们最喜欢这种娱乐圈八卦了。”
许凡夺回检查单时,手指在发抖:“你......你知道现在谁在捧我!”
“王志刚?”薛慕晴凑近她耳边,呼吸间带着药片的苦香,“他前列腺有问题三年了,精子存活率不到万分之一。”她轻轻替女孩整理衣领,“要不要看看他去年体检报告?我手机里还存着......”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阿Ken焦急的声音传来:“晴姐!有人似乎在查你!”
许凡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向门口,却在擦肩而过时被薛慕晴攥住手腕。
药瓶不知何时塞进了她外套口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送你个小礼物。”薛慕晴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王志刚最喜欢把这个溶在香槟里......记得用吸管。”
当许凡仓皇逃离后,薛慕晴对着镜子缓缓露出微笑。
镜中女人的口红不知何时花了,像朵糜烂的玫瑰绽放在唇角。
她摸出振动的手机,薛汾发来的照片上——时欢正站在盛天淮身边,两人在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里,谈笑风生。
东京帝国酒店45层的宴会厅里。
时欢端坐在盛天淮身旁的丝绒椅上,指尖轻轻搭着膝盖,像一尊被精心摆放的瓷偶。
周围此起彼伏的日语交谈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偶尔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词汇,却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她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微酸带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明明身处繁华,却格格不入。
盛天淮正和几位金融界的大佬低声交谈,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有不耐烦到偷偷玩手机。
时欢对他弯了弯唇角,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投向宴会厅中央的演奏台。
维也纳爱乐乐团。
盛天淮没骗她,主办方真的请来了他们。
小提琴的弓弦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琴声如丝绸般流淌,时而激昂,时而低回。
时欢微微闭上眼,想象自己不是来陪盛天淮社交的,而是真的坐在音乐厅里,纯粹地享受这场演奏。
这样,时间似乎能过得快一点。
钢琴的旋律忽然变得轻盈,像夜风拂过东京塔的灯光。
时欢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打着节拍,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排练室。
白夜行的配乐老师也曾用钢琴弹过类似的旋律,只是远不如现场这般震撼。
她悄悄活动了下发僵的脚踝,脚上的新鞋有点不太合脚,已经磨破了后跟。
“叶小姐也喜欢古典乐?”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时欢睁开眼,发现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她,用的是英文。
她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假装听懂日语了。
“嗯,尤其是这首。”她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乐团的方向,“舒伯特的《夜曲》,对吗?”
男人有些惊讶,随即笑容更深:“没想到叶小姐对古典乐也有研究。”
时欢轻轻摇头:“只是刚好听过。”
她没说的是,这首曲子是霍骁车里常放的。
很久以前,她坐他车里时,车厢里总是流淌着这样的旋律。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喜欢,他只淡淡说了句:“安静。”
而现在,这首曲子却成了她在这场陌生宴会里唯一的慰藉。
盛天淮不知何时结束了谈话,回到她身边,手里多了一杯温水。
“累了?”他低声问,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肩线上。
时欢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指节,摇了摇头:“还好,只是有点……无聊。”
盛天淮唇角微扬,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再忍半小时,我们就走。”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廓,带着淡淡的气息,竟有些与霍骁身上的气味相似。
“叶小姐的广告我看过。”某证券公司的社长弯腰递来名片,目光在她锁骨处的钻石项链上停留太久,“听说你最近来东京是为了准备......”
时欢抿唇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指尖虚虚碰了下名片边缘就收回。
这是今晚第八个试图搭讪的金融人士,他们总爱用谈论艺术作为开场白,眼神却不断瞟向她礼服的开衩处。
“山本先生。”盛天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难得穿了套午夜蓝西装,袖扣是两枚白玉雕成的夜莺。
与她项链上的钻石鸟笼吊坠莫名相配,“叶小姐不太懂日语。”
时欢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悄悄揉了揉笑僵的脸颊。
“叶小姐对区块链也感兴趣?”某位投行女高管突然插入对话。
她在电视上见过叶时欢,对她今晚的到来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连余额宝都用不明白呢。”时欢眨眨眼,故意用日语说出这句霍骁教她的自嘲台词。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刻意捧场的笑声,盛天淮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虚扶着时欢的手肘,指尖恰到好处地没有真正触碰,“露台那边清净些。”
时欢顺势告退,跟着他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