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悦的鞋碾过满地青铜碎屑，鞋尖沾着的磷火在青砖上拖出萤火虫似的尾巴。
墨寒渊突然用剑鞘拦住她，剑锋挑碎半盏飘到眼前的青铜灯——灯芯里那张与苏灵悦七分相似的脸发出刺耳的尖啸，炸开的铜片在石墙上划出火星。
\"三十七盏替命灯。\"墨寒渊的指尖拂过剑柄流血的睚眦雕像，暗金血珠顺着凹槽浸透饕餮纹，\"苏家拿庶子魂魄当灯油，倒是比你养的食骨藤会算账。\"
\"这时候还吃飞醋？\"苏灵悦的阴阳眼泛起青芒，盯着漂浮在头顶的青铜方鉴。
这从现代带来的罗盘状法器正疯狂旋转，将四周游荡的蝌蚪文吸进中心八卦图。
当最后一道符文消失的刹那，整面墙突然如水面般泛起涟漪，露出后面布满钟乳石的天然洞窟。
水晶球悬在洞窟中央，表面浮动着血色雾霭。
苏灵悦的耳坠突然发烫，前世师父送的五帝钱在荷包里叮当作响。
她刚摸出铜钱，三十七盏青铜灯突然齐声爆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张牙舞爪的人形。
墨寒渊的剑锋割破掌心，血雾化作游龙缠住灯油怪物。
苏灵悦趁机咬破指尖，在青铜方鉴上画出敕令符咒。
符咒亮起的瞬间，水晶球表面的血雾突然散开，露出里面扭曲的画面——戴着黄金傩面的黑袍人正在祭祀，祭坛上漂浮的赫然是缩小版的青铜方鉴。
\"原来饕餮纹是双向标记。\"苏灵悦的阴阳眼刺痛，却死死盯着水晶球里被黑袍人献祭的少女。
那些人的后颈都浮现出与墨寒渊相同的金红纹路，又在断气瞬间被青铜方鉴吸走魂魄。\"他们在用活人当锚点撕开阴阳结界！\"
墨寒渊突然闷哼一声，腕间的锁链烙印烧成赤红色。
苏灵悦转头看见他左耳的墨玉耳珰正在融化，暗金血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这是魇龙血脉暴动的征兆。
她慌忙扯下腰间装着朱砂的香囊，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钟乳石上。
\"别看水晶球。\"墨寒渊的声音带着重影，瞳孔分裂成双生竖瞳，\"那些画面在吸食情绪......\"
警告来得太迟了。
苏灵悦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穿透水晶球表层，看到黑袍人手中漂浮的青铜方鉴突然转向自己。
现实中的水晶球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洞窟地面突然塌陷成四十五度斜坡。
墨寒渊揽着她滚进最近的石缝时，整块地面已经变成沸腾的血池。
\"东南巽位，七步见火。\"苏灵悦的裙摆被飞溅的血水灼出破洞，指尖却稳稳掐着召灵诀。
食骨藤从她袖中疯长，裹着磷火结成穹顶护罩。
三只朱厌兽的虚影从青铜方鉴里跃出，撞碎从血池爬出的骷髅兵。
墨寒渊的剑插在石缝边缘，剑身映出他后颈暴起的饕餮纹。
随着他割破手腕将血抹在睚眦雕像上，剑柄突然弹出七根金丝，毒蛇般钻进四周石壁。
苏灵悦听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抬头正看见水晶球表面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光斑。
\"机关枢纽在球体内部。\"墨寒渊突然咳嗽着跪倒在地，暗金血液渗入地缝形成诡异的符文，\"但是需要......\"
他的话被爆炸声吞没。
血池里突然升起九尊青铜鼎，鼎中喷出的幽蓝火焰瞬间融化了朱厌兽。
苏灵悦的耳坠突然炸裂，五帝钱自动飞向水晶球，在球体表面拼出残缺的八卦阵。
当坎卦位置的铜钱发出青光时，她终于看清球体内部旋转的青铜齿轮上，刻满与墨寒渊后颈如出一辙的饕餮纹。
\"原来你也是钥匙之一。\"苏灵悦的声音发颤，召灵诀掐到指尖渗血。
新召唤的祸斗兽刚吞下两团火焰，就被鼎中伸出的青铜锁链绞成黑烟。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墨寒渊没入阴影的半边身子。
青铜方鉴不知何时悬浮在他头顶，投下的光柱里浮动着三十七个血色名字。
墨寒渊的佩剑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剑身的饕餮纹竟开始蚕食那些名字。
每吞噬一个名字，水晶球就多裂开一道缝隙，而墨寒渊后颈的纹路就加深一分。
苏灵悦突然嗅到熟悉的槐花香——这是她召唤顶级灵仆的前兆。
但当她的手按在青铜方鉴上时，水晶球内部突然传来镜子破碎的声响。
无数记忆碎片顺着阴阳眼的连接涌入脑海，她看到黑袍人傩面下露出半张与墨寒渊极其相似的脸......
（正文续）
苏灵悦的指甲深深掐进青铜方鉴边缘，槐花香混着血腥气呛得她眼眶发酸。
影狸从她袖口窜出时带起一串磷火，这只通体漆黑的小兽尾巴尖还沾着先前咬碎的饕餮纹碎屑，此刻正用后爪挠着耳朵发出咕噜声。
\"去！\"她将半枚五帝钱塞进影狸嘴里，小兽立刻化作青烟钻进水晶球裂缝。
当那双琥珀色兽瞳出现在齿轮间隙时，苏灵悦的阴阳眼突然看到球体内部闪过北斗杓柄的纹路——与墨寒渊后颈暴起的饕餮纹形成镜像对称。
影狸的尾巴卷住旋转的青铜轴，前爪拍向天权星位置的凸起。
水晶球发出老旧的齿轮卡壳声，三十七盏破碎的青铜灯突然悬浮起来，灯油凝成血色锁链缠住九尊青铜鼎。
墨寒渊腕间的赤红烙印骤然冷却，他反手将佩剑插入地面裂缝，剑柄睚眦雕像喷出的血雾竟在空中结成星图。
\"坎水离火，阵眼移位了！\"苏灵悦刚要松口气，脚踝突然被血池里伸出的白骨抓住。
沸腾的血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沥青状物质，食骨藤结成的护罩正被腐蚀出蛛网裂痕。
她甩出袖中最后两枚铜钱击碎白骨，转头看见影狸正扒着水晶球内壁疯狂抓挠——那小东西的尾巴被齿轮卡住了。
墨寒渊突然扯断颈间墨玉珠串，弹指将珠子射向北斗星图。
玉珠炸开的瞬间，苏灵悦的阴阳眼捕捉到球体内部浮现出双重齿轮结构。
当第二层逆时针转动的青铜齿轮露出真容时，她终于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竟是倒写的《鲁班书》残篇。
\"别动！\"她按住墨寒渊又要割腕的手，指尖蘸着他腕间未干的血，在剧烈震颤的地面画出残缺的井字符。
食骨藤突然调转方向缠住两人腰身，带着他们撞向正在融化的水晶球表面。
千钧一发之际，影狸终于挣脱齿轮咬碎了第二层机关枢纽。
苏灵悦的后背撞上冰凉球体时，听见三十六道机括同时崩断的脆响。
九尊青铜鼎应声坠入血池，鼎身饕餮纹睁开的血目却在沉没前射出金光。
墨寒渊的剑柄突然迸出七道锁链缠住洞顶钟乳石，两人悬在半空看着下方血池凝固成黑曜石地面。
苏灵悦的裙角还在冒烟，她盯着水晶球内部逐渐停转的青铜齿轮，突然发现第二层齿轮背面刻着墨氏皇族的蟠龙印。
\"你们家祖宗的防盗机关挺别致啊。\"她试图用袖口擦掉墨寒渊嘴角的血迹，指尖却被他后颈滚烫的饕餮纹灼得发疼。
那些金红纹路正在吞噬北斗星图的光斑，将水晶球表面映出诡异的双色流光。
洞顶突然传来琉璃瓦碎裂的声响。
苏灵悦抬头看见三十七道青铜锁链穿透岩层垂下，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与水晶球内相同的双层齿轮。
当第一个齿轮开始旋转时，她终于明白黑袍人为何要在祭祀时使用缩小版青铜方鉴——这些悬吊的机关才是真正撕开阴阳结界的阵眼。
\"抱紧！\"墨寒渊突然割破指尖在剑身画出敕令，睚眦雕像喷出的血雾幻化成双头蛟龙。
蛟尾扫断三根青铜锁链的瞬间，苏灵悦的耳坠残留突然发出蜂鸣——那是师父教的危机预警符咒在示警。
双头蛟撞碎的锁链并未坠落，反而在空中融化成液态青铜。
苏灵悦的阴阳眼看到这些液体正在重组，慌忙咬破舌尖朝青铜方鉴喷出血雾。
五帝钱感应到精血自动结阵，却在碰触到液态青铜的刹那被腐蚀成铜绿。
\"东南！\"墨寒渊突然揽着她滚向右侧石缝。
原本的位置被液态青铜浇出焦黑坑洞，重新凝固的青铜表面浮现出与祭坛少女相同的金红纹路。
苏灵悦的荷包突然自燃，装着朱砂的香囊灰烬中浮现出半张黄金傩面幻影。
洞顶传来瓦当坠落的声响，比先前更密集的青铜锁链暴雨般倾泻而下。
苏灵悦的阴阳眼突然刺痛到流泪，她透过模糊视线看到锁链缝隙间露出星空——那不是真正的夜空，而是无数挣扎的魂魄组成的虚假天幕。
\"墨寒渊你属秤砣的吗！\"她突然揪住男人衣领借力腾空，食骨藤缠住最近那根锁链猛地一荡。
两人险险避开液态青铜的包围圈，苏灵悦的后背撞在洞壁凸起的钟乳石上，疼得她差点把召灵诀掐成驱鬼印。
墨寒渊突然将佩剑掷向正在重组的液态青铜中心，剑身没入的瞬间，所有锁链齐声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苏灵悦的阴阳眼看到剑柄处的睚眦雕像正在吞噬金红纹路，立刻将残余灵力注入青铜方鉴。
当八卦阵青光与血色纹路相撞时，整个洞窟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三息之后，磷火重新亮起。
苏灵悦的绣鞋踩在满地青铜粉末上，看着洞顶被撕裂的星空幻象露出真实岩层——那里嵌着九百九十九盏人鱼膏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祭坛少女相同的魂魄之火。
\"墨氏皇陵的长明灯。\"墨寒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后颈的饕餮纹已经蔓延到锁骨，\"原来他们偷了守陵人的......\"
话未说完，最高处的人鱼膏灯突然接连炸裂。
燃烧的灯油在空中聚成黄金傩面，黑袍人的幻影从傩面眼洞中钻出，手中握着的正是缩小版青铜方鉴。
当那物件与苏灵悦手中的法器产生共鸣时，所有凝固的液态青铜突然活过来，化作三十七只饕餮扑向两人。
苏灵悦的阴阳眼在这时彻底失灵，她凭着记忆甩出最后三枚铜钱，却听见身后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墨寒渊用后背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暗金血液喷在饕餮纹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抓住......星杓......\"男人染血的手指点在她眉心，苏灵悦突然看到洞顶未炸裂的人鱼膏灯组成了北斗残阵。
当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青铜方鉴时，她终于看清那些灯芯里蜷缩着的，全是与墨寒渊有着相同桃花眼的少年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