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的坚持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她的手已经快要碰到他的肩膀。
阿宸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抗拒旁人的靠近,尤其是触碰伤处。
但看着她满眼的焦灼和担忧,那份抗拒又慢慢消散了。
他最终没有躲开,只是微微侧过身,默认了她的动作。
“你别动,我看看。”林晚照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轻轻撩开他肩上那块略显凌乱的衣料。
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处,细麻布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小片,比起早上换药时明显要严重。
显然,刚才那番剧烈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未愈的伤势。
林晚照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都渗血了!还说没事?”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嗔怪。
既是心疼,也有些后怕,“你明明有伤在身,怎么还敢那样……”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埋怨他为了救她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阿宸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院墙角落一丛无人打理的青草上,声音依旧平稳:“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这种平静,反而让林晚照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转身快步走进屋里,很快拿来了干净的布巾和伤药。
“坐下,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 阿宸看了她一眼,依言在屋檐下的竹椅上坐下。
林晚照蹲在他身前,动作轻柔地解开他肩上染血的布条。
当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时,她还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她发现伤口溃烂处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是一种中毒,又像是上了什么药粉,那种蓝晶似的粉末。
伤口边缘有些肿了,新裂开的小口子还在微微渗着血珠。
她用干净的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血迹,动作专注而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突然,林婉照的指尖触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像是碎瓷片一样渣子,她随即赶紧小心取出来!
阿宸垂着眼,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颈侧,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带着纯粹关怀意味的接触,身体有些不自在地绷紧。
“疼吗?”林晚照察觉到他的僵硬,放缓了动作,轻声问道。
“还好。”阿宸的声音有些低。
林晚照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为他上药,然后用新的干净布条重新包扎好。
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做惯了这些。
包扎完毕,她打了个结实的结,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好了。这几天你千万别再乱动了,不然伤口又要裂开。”她叮嘱道,语气严肃。
阿宸抬眼看她,恰好对上她带着余忧的目光。他点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多谢。”
这一次的道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更郑重些。
林晚照摆摆手,脸上有些不自在地泛起红晕,连忙转移话题:“我去把菜收拾一下,晚上……给你炖个汤补补吧。”
她说完,便逃也似的拎着菜篮进了灶房,留下阿宸一个人坐在屋檐下。
阿宸抬手,轻轻碰了碰刚包扎好的肩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触摸过的温热感。
他看着灶房里那个重新忙碌起来的纤细身影,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他原本只是想远远跟着,确保她的安全。那些窥探者虽然暂时被他慑退,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是再生事端。
市集人多眼杂,是他最不放心的场合。没想到,危险并非来自那些潜在的敌人,而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意外。
那一刻,看到马车冲向她,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冲了出去。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忘记了隐藏身份的初衷。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冲动了。
但看着灶房里透出的暖黄光晕,听着里面传来的切菜声,他却并不后悔。
这种平淡安稳、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日子,以及眼前这个鲜活、善良的女子,似乎正在一点点融化他心中积压多年的坚冰,让他体会到了一些久违的、近乎陌生的……暖意。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很快又隐去。
麻烦,似乎越来越多了!
对方到底是要引出他呢?
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