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噗通”一声,苏培盛双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并无半分辩解,开口说道:“奴才无能!”
胤禛坐在软榻旁面沉似水,双眸冰冷,死死地盯着苏培盛,寒声说道:
“去将太医带过来!瓜尔佳氏若是不放人,绑也得给本王绑过来!”
按理来说,皇孙与侧福晋双双昏迷,自然是要优先救治皇孙,
皇孙的身份更为尊贵,更何况那是福晋嫡出的阿哥。
况且,又是嫡福晋亲自开口,这又是在正院的地方,
没有胤禛发话,苏培盛自然不敢在明面上与瑾容相争。
苏培盛沉稳地应道:“是!奴才定不辱命!”
正当苏培盛转身准备离去时,突然一声“嘤咛”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培盛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槿汐悠悠转醒,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十分虚弱,在配上浑身微干的血迹,更加触目心惊。
槿汐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落在了胤禛的身上。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手,
轻轻地拉住了胤禛的衣袖,微微摇了摇,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不用了,这边有刘府医就好!”
听到槿汐的声音响起,胤禛心中一喜,连忙低下头,双眸之中迸发出惊喜之色,说道:“汐汐,你醒了!”
槿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却又透着肉眼可见的虚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
就在这时,刘府医收回了原本搭在槿汐腕间诊脉的手,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先是对着胤禛和槿汐躬身,回禀道:
“启禀王爷,经过奴才的仔细诊断,侧福晋的脉象似乎有些异样…”
听到此处,胤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沉声道:“什么异样?”
槿汐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刘府医,青黛眼中透出一丝诧异,以为自己诊错了脉象。
刘府医脸色凝重,再次开口回道:“微臣发现,脉象中隐隐有一丝滑脉之象…”
苏培盛听到这里,原本已经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止住了脚步。
紧接着,他迅速转过身来,再次双膝跪地,开口打断刘府医后面的话,说道:
“恭喜侧福晋!恭喜王爷!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随着苏培盛的话音落下,屋内的其他下人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恭贺道:“恭喜侧福晋!恭喜王爷!”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尽管府中刚刚才失去了一位侧福晋,甚至,不久前还有一名奴婢为主子挡刀而死,
此时此刻,府中有女眷有孕,仍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胤禛却注意到了刘府医凝重的表情,并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问道:
“这胎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何如此神色?”
刘府医隐隐地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回王爷,如珠走盘,确实是有孕之征,然而却又透着几分虚浮,需卧床养胎,好生静养,才是安胎之道!”
槿汐有些茫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有孕?我竟在这个时候有孕了?”
刘府医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回侧福晋,确实是滑脉,如今月份太浅,加之侧福晋接连受到惊吓,身体有些虚弱。
侧福晋安心静养,卧床休息一段时日,让身体慢慢恢复,过些日子便能诊出几个月了。”
胤禛眉头紧紧地皱着,心中十分纠结,
原本,他并不希望槿汐再次生育,一方面是因为槿汐的身体状况,
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如今府中,槿汐一家独大…这并非治家平衡之道。
然而,事已至此,胤禛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覆在槿汐捂着腹部的手上,温声说道:
“汐汐,既然如此,那你便安心在舜华居养胎。宜修的丧事…就让瓜尔佳氏去料理。”
槿汐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地凝视着胤禛,想要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
瓜尔佳·瑾容的身体究竟如何,他们二人皆心知肚明,让她去料理丧事…
槿汐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胤禛,许久之后,胤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关切地说道:
“汐汐,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事情如今都不及你重要。”
此言一出,槿汐心中并未有多感动,而是在心中猜测着胤禛的真实意图。
接着,她心下一转,嘴巴微微一瘪,泪水瞬间涌出,呜咽着说道:“禛郎,白薇!呜呜……白薇!”
胤禛连忙将槿汐紧紧地拥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本王一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安心养胎,不要胡思乱想。”
槿汐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有些胡乱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禛郎。”
随后,迅速将头埋进胤禛的怀中,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人身上,
瞬间止住了泪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轻声说道:
“禛郎,他们…他们都还跪着呢!”
胤禛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去,只见地上低着头跪着的下人们,他哈哈一笑,朗声道:
“侧福晋有孕,本王心中欢喜得很!舜华居上下,皆赏三个月月例!都起来吧!”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跪着的下人们听到这话,纷纷叩头谢恩,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胤禛转头对身边的苏培盛吩咐道:
“时辰不早了,你去传个软轿过来,送侧福晋回去歇息。”
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刘府医,你先跟着侧福晋过去,本王去看看三阿哥如何了,顺便将太医叫过去。”
说罢,他又温柔地摸了摸槿汐的头发,吻了吻槿汐的额头,怜惜地看着槿汐的双眸,温声道:“一切交给我!”
“嗯!”槿汐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年初二,雍亲王府先是病逝了一个侧福晋,
府中又进了刺客,吓晕了另一个侧福晋,死了一个侍女。
不仅如此,府上的三阿哥再次受惊,昏了过去,雍亲王福晋勉力拖着病体日夜守候。
这等重大之事,自然是瞒不住,参胤禛的奏折,当夜便摆在了皇帝的桌上,
大年初三,胤禛以退为进,进宫主动上奏,恳请皇帝派人彻查。
皇帝在乾清宫大发雷霆,当即便给大理寺的人传了旨意,命他们早日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