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隐将她提起来,她朝窗外看一眼,猛地一惊,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跳起来,都撞击在一起,霹雳哗啦响。
高昌平吓得酒都醒了,茫然四顾,“怎么了,怎么了?”
“快跑,好多虫族打来了……”
“啥,啥来了?”高昌平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退伍老兵,听这话,立马就警惕了。
窗外,风吹过,树影婆娑,是她在星际从未见过的景象,只觉得黑影憧憧,直往她扑过来,她起身就要招呼上去。
陆青隐一把扣住她的双臂,将她的嘴按在自己肩上,“没谁来,闭上眼,睡觉!”
他对有些懵了的高昌平道,“抱歉,她一喝完酒就喜欢胡说八道,我先带她回去了!”
“啊,喝高了啊,没事,没事,这今天怪我,没想到你不能喝酒,下次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喝。”
高昌平心说,这辈子都不想和你两口子一块儿吃饭了,更加不想和他们一起喝酒,谁知道林遥的酒量这么差,一顿饭下来,陆青隐的目光杀了他不下百次。
陆青隐管不着自己婆娘,就可劲儿地折磨他。
林遥被陆青隐一个公主抱抱出去,她鼻端是男人身上夹杂着松竹味儿的体香,满满的荷尔蒙的气息,熏得她的头更加晕了。
“陆青隐,你怎么横躺着走路啊?你还有这种技能?”林遥挣扎着要坐起来。
陆青隐只觉得肩胛处的伤口又开始疼,可能撕裂了,“你别动,我胳膊疼。”
林遥果然安分地又躺下去,她脖子后仰,吊在下面,很不舒服,“陆青隐,我头晕,不行,真的有虫族来了,你看,天空亮了,他们的战舰来了,快,快,我们也赶紧升空,你放我下来!”
陆青隐肩胛猛地一疼,他“嘶”了一声,眉心紧蹙,果然,林遥又安分了,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把你弄疼了?”
这话……
陆青隐胳膊一抬,将她往怀里一颠,让她的脸贴上自己的胸膛,“你别说话,闭上眼,睡觉!”
她果然十分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肖凯旋听说这边吃完了,赶紧过来,就看到自家团长怀里抱着个人,步履有些艰难地朝前走,他忙上去,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肖凯旋扭头就跑。
旁边有个乒乓球台子,陆青隐将林遥放在台子上,他担心再抱下去,胳膊和腿都要废了,本来就要出任务,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关键这祖宗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热气烫得他全身血液沸腾叫嚣,那滋味,二十多年从未有过,令他招架不住。
林遥坐在乒乓球台子上,坐不稳,跟个不倒翁一样,陆青隐扶着她的肩膀,她就直直地朝陆青隐肩上靠过来。
“陆青隐,联盟出过禁止不抵抗政策,我们俩要成为八大星系的罪人了,你怕不怕?”她醉醺醺的,还在想着要和虫族干仗。
附近的路灯很昏暗,但足以照亮她的脸,陆青隐扶着她的肩,垂眸间,神色十分柔和。
“不怕,你怕吗?”
他的声音像这夜里和煦的风,带着些秋的躁意和山野的花香,十分熏人。
林遥醉眼迷蒙,抬手指着他,一不小心就戳到了他的嘴唇上,她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松开,
“你居然不怕,呵呵呵,你骗我,你肯定怕,我就知道你是怕的,会有很多很多人因为我们不抵抗而死,走,我,我带你去,去和他们干仗,看到我,他们就该望风而逃了!”
她要从乒乓球台上下来,陆青隐忙止住了她,“林遥,没有八大星系,没有虫族,你也不是罪人,你现在华国,你是丑丫……”
“闭嘴,你才丑,我说过,不许叫我丑丫,谁叫我丑丫,我就弄死谁!”林遥当即翻脸,恶狠狠地道。
陆青隐懵了稍瞬,他抬眼看向远处的时候,眼底有碎钻一样的光,又垂眸的时候,目光如水,“好,不丑,你不丑,我没说你丑,你……最好看了,闭上眼睛,睡会儿!”
他说的时候,目光寸寸描摹过她如画的眉眼。
林遥朝后倒去,要睡在乒乓球台子上,陆青隐忙朝前一步,扣住她的肩膀,“上面很脏!”
“不脏,呜呜呜,别吵我,我要睡了,你走开!”她推陆青隐,两条腿也瞎扑腾,一脚踩在了陆青隐某个部位上。
陆青隐条件反射往后弯腰避开,又“嘶”了一声,林遥又有瞬间的清醒,她睁开迷蒙的眼,忍不住笑道,“陆青隐,你是公主吗,这么娇弱。”
陆青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无奈地将她抱起来。
肖凯旋的车过来了,连忙将后排的门打开,陆青隐将她放在后排,将两条腿顺好后,将门关上,他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了车。
林遥像是嗅到了味儿,本来她头抵着车门睡得酣甜,这会儿,爬了两下,一头拱在陆青隐的身侧,头埋在他的腰侧和后排的角落里,像一只偷偷打盹儿的松鼠。
“团长,去哪?”肖凯旋从后视镜里往后瞅了一眼,他家一向板正,穿戴一丝不苟的团长,正在解开领口的扣子,刀裁般的鬓角,汗珠晶莹。
陆青隐的确有几分为难,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把林遥送哪里?
送回七里香大队吧,这么半夜三更的,喝成这样,被两个大男人送回去,明天就会有唾沫星子要淹死她。
固然,她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但陆青隐也不肯将她置于那样的境地。
招待所是不能去的,一来没有介绍信,二来她住招待所,他更加不可能跟着,但喝成这样,没人照顾可不行。
越想,陆青隐越是觉得高昌平可能并不具备当这个厂长的能力,要不然,一台设备坏两个月,束手无策。
“去胜利街十号!”
胜利街十号是陈秋白的住所,夜里八点钟,在后世的这个点,夜生活刚刚开始,但在这个时代,陈秋白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已经睡着了。
外头拍门打户,像是鬼子进村,陈秋白披着衣服起来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兄弟跑过来,“白爷,青爷来了,抱着个姑娘。”
说话间,陆青隐已经抱着林遥过来了,站在院子里,“安排个干净的房间,借用一晚上。”
陈秋白气笑了,指着他怀里的人,“脸都不让我看一眼,就指着我要房间过夜。再说了你俩结婚没,没结婚跑我这过个夜,回头出了事,我算不算帮凶?”
“少说废话,她喝醉酒了。”
“艾玛,你还有给人擦屁股的时候,我算是见识到了。”
眼看陆青隐脸色不好了,陈秋白不敢多招惹,他忙把东厢的门打开,自己也不进去,“这间,上次我妹来住过,干净的!”
他妹妹喜欢陆青隐多年,如今看来,算是痴心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