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伦看着还是不太服气的样子,但是不敢吭声了。
他唯唯诺诺地在边上一戳,面色僵硬地梗着脖子开了口:“不知道使者……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南荣很自然地往执政署的主座上一坐,还贴心地给云螭和江颂也安排了椅子,然后问边上杵着的伊伦:“抓黑巫师这事,谁让你这么干的?”
没想到伊伦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哼,这是大势所趋,圣殿迟早都是要消灭这些黑巫师的!”
根据牢里那个黑巫师老头的说法,面前这个大贵族出身的执政官,原先是追随大主教阿道夫的。
老头没提伊伦的全名,但是南荣已经回忆起来了。
这小子全名叫伊伦·罗德尼,正好和前任主教阿道夫·罗德尼同姓。
照理说阿道夫倒台,他应该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怎么还大张旗鼓地抓起黑巫师来了?
“所以这一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伊伦“哼”了一声:“当然。”
南荣叹服。
这小子的脑回路简直数十年如一日的清奇,这都能当上执政官?……前几辈子得积了多少德才能投这样一个好胎。
“你这是什么表情?”
伊伦见南荣的表情,开始掰着手指给他一一列举。
“你看现在圣殿的局势,虽然两个新主教立场不明,但是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尤金和维尔里希都是我叔父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也是站的左派!”
“那雪莱·亚希伯恩先前就和校长走得很近,加上他是个皇子,那肯定是右派的人啊……不过圣骑士团在圣殿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加上另一位立场不明的大主教道尔顿·沃克不管事,现在的圣殿明显就是左派的天下啊。”
伊伦慷慨激昂地一拍桌子:“假以时日,圣殿肯定会发动‘大清洗’的,我的这次行动就能被称为先驱行动了,肯定能载入史册!到时候全纳奇亚都会知道我伊伦·罗德尼的英明了,桀桀桀桀桀桀!”
南荣为他的这番演讲啪啪鼓掌,毫无感情地感叹着:“哇哦。”
伊伦像遇到知己一样激动地看向南荣。
后者把黄金手谕拍在桌上,当场下令:“释放所有关押的黑巫师,视情况给予安抚补偿。”
“是!”
卫兵行了个礼,又犹犹豫豫地问:“大人,这个补偿是从哪里……”
南荣用手托着下巴,胳膊肘往桌上一靠,笑眯眯一歪头:“执政官大人会全力配合圣殿来使的,对吗?”
伊伦咬牙切齿道:“……是。从我的私库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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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真乱啊……”
南荣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江颂递给他一杯水,笑道:“但是确实很有代入感不是吗,这里简直真实得不像一个游戏,好像每个人都真实的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生活着一样。”
“是啊,连你都这么认为。”南荣接过水一饮而尽,感叹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将空杯子搁回桌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招了招手。
正坐在桌上翘腿的云螭跳下了桌子,噔噔地跑到他的身边。
南荣:“好了,瓦斯科城的传送点开完了,继续出发吧。”
剩下的几座州城都相对比较容易,因此跑图的过程也变得枯燥而漫长。
南荣闲得无聊,就想跟江颂聊聊现实的事情。
他不敢聊最近的时事,因为从江颂隐约透露的语句中来看,现实世界发展得已经日新月异了,光是这个游戏所运用的“全息传感技术”,就已经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土鳖了。
他怕自己的话题一出像是爷爷质问孙子,只能挑了一个不太寻得出错处的,问江颂:“你之前说你准备回国,现在回了吗?”
江颂的神情明显快乐起来,他点点头,语气轻快:“是呀,我回国找了个实习的工作,现在在伊甸公司。”
伊甸公司?
好耳熟。
似乎之前每次他带龙龙扫荡完一片地区的小怪,就会有玩家在手册里艾特官方举报有人开挂,艾特的就是这个名字的账号。
所以伊甸公司是这个游戏的运营商吗。
南荣面色如常地一颔首,接话:“这样啊,那会有内部消息吗?或者能偷偷给自己的账号提升一点爆率?”
江颂笑笑:“噗,虽然我也很想,但是恐怕接触不到……我现在在运营部实习,不过带我的前辈说,之前负责做这个游戏的负责人也叫南荣,跟哥哥的游戏id同名呢。”
南荣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惊叹一声:“喔,那真是巧呢。”
江颂垂下了眼睛,轻轻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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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达了最后一座城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云螭没办法飞进茂密的原始森林里,三人只能在空地上下了龙,步行进到丹那特自治州。
南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黑漆漆的森林里,不由得回忆起了那些不太美妙的过往,很难得地露出了沮丧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要是不在瓦斯科耽搁那么久,傍晚前就能开完图的。”
好在江颂脸上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而是笑眯眯地说:“没事啦,就当旅游了,真的很好玩!”
南荣的指尖一直捏着袖子里的魔杖,心想,那是你没见过南部森林这群“原始人”有多可怕。
但愿不会碰上吧……
但是生活总是这样,不想来什么的时候就来什么。
南荣耳尖的听到了一点踩碎枝叶的响动,迅速地熄灭了漂浮在他身前用来照明的一小簇火焰。
趁着光源闪动的时候,他冲江颂和云螭比了个“嘘”的手势。
于是他们在一片漆黑的寂静森林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又碎又密集,像是大群迁徙的四脚动物。
南荣事先没跟他俩提这种情况,云螭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腿,于是江颂也顺势揽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江颂虽然总是哥哥哥哥的叫他,实际上要比他高一些。
江颂揽着他的手臂好像在微微颤抖,很害怕的样子。
但是他贴住南荣肩膀的胸膛却依旧平静地起伏着,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震动着南荣的肩头,沉稳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