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被维尔里希按在床角,后者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开的他的衣摆。
然而随着衣摆被撩起,底下除了白皙而光洁的皮肤,并没有什么异常。
南荣蹙着眉推开他的手,语气僵硬:“……我都说了没干什么。”
维尔里希的目光转到了被打落在地面的匕首上,胸膛起伏了两下,这才平静下来。
天知道他一推开门看到南荣正举着匕首对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要冲出喉咙了。
他连忙扑过来打落了匕首,想看看南荣伤在了哪里。
南荣当时却按着衣角不给他看,说是在实验一个新的治疗魔法。
拙劣的借口配上对方慌乱的表情,几乎让维尔里希笃定了有鬼。
现在看来,是自己来的及时,南荣还没有来得及下手。
维尔里希松了口气,捉过了南荣垂落的手,垂着眼皮,有些难过的样子:“南南,你现在对我好冷淡。”
南荣心虚,就任由对方抓着自己手心。
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吧。”
维尔里希是真的很疲惫,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南荣躲闪的眼神。
他自顾自地垂下脑袋,想往南荣的膝头倚靠。
南荣只好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维尔里希枕在他腿上,摇了摇脑袋,没吭声。
幻境之外,梅林的阵法出了一点问题。
明明运转过程和魔力流动都没出错,但是阵法持续运行之下,被升维的游戏世界竟然发生了崩塌。
他不得已中止了那个魔法阵,但是碎裂的天穹却没有因此而恢复原状。
城市被裂缝中倾漏下来的时空碎片崩毁得一片狼藉,恐怕阵法再运行下去,那些坠落下来的时空碎片足以将这个世界尽数毁灭。
距离魔法阵出问题的那晚已经过去两天了,维尔里希也研究了整整两天,依旧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魔法阵的运行一旦停止,被强行升维到一半的世界也会慢慢沉回去。
如果今晚再找不出错误所在,他只能再次启动这个魔法阵了。
算了,哪怕世界崩塌了也没关系,那也正合他意。
他将为南荣构建一个新世界。
那个新世界不会像现在这个幻境一样简陋而错漏百出,届时,他会亲手将他的神明送上至高的宝座。
维尔里希将脑袋从对方的大腿上抬起了一些,自下而上地看向南荣的脸。
南荣的表情有些别扭,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在担忧他。
于是维尔里希翘了一下嘴角。感到自己因为多日连轴转的疲惫感也被冲淡了一些。
他偏了偏脑袋,罕见地表露出了一丝真实情绪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褪去了温文尔雅的伪装,像是在跳动着疯狂的火焰,随时会把维尔里希燃烧殆尽。
南荣的一只手还被维尔里希牵着,他只能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搭在对方的脑袋上,抚摸了一把对方凌乱散着的红发,声音很轻地开口:“如果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他的嗓音太轻了,以至于平静如人机的语调也多了几分温和的味道,几乎和幻境之外的那个散漫的他完全重合了起来。
维尔里希喃喃道:“……老师。”
维尔里希的声音很含糊,但南荣还是听清了。
然而南荣放在对方红发之上的手掌安抚的动作却没有变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端倪一样。
南荣继续轻声道:“我不希望你瞒着我独自去面对什么,毕竟我们是……”
他的话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低下了一点脑袋,朝维尔里希凑近了一下,能听到对面声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南荣垂着眼皮,很自然地接上了话:“……最好的朋友。”
维尔里希的呼吸轻微地滞住了。
他曾经觉得,雪莱那种会因为南荣的一句肯定,而癫狂到会哐哐撞大墙的人特别傻逼。
可是此情此景之下,他也有点忘本到飘飘然了。
……他就知道,若是比雪莱·亚希伯恩早出现的是自己,南荣断然不会过上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么自己也将顺理成章地取代雪莱在南荣心中那点特别的位置,成为对方最亲密的存在。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南荣的身边,可以一起交谈、同吃同睡,甚至能够卑劣地亲吻对方,看那双沉静的黑眸涣散开来,眼尾染上脂粉一样的红痕,连喘息的机会都会被自己掠夺。
狐狸向来是狡猾又不知餍足的。
他恨不得将南荣拆吃入腹,又不想让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发生在这样一个粗糙的幻境里。
于是维尔里希想,既然南荣迟早是要跟他一起迎接他们的新世界的,那么提前透露一点给对方也无妨。
维尔里希放松了一些脊背,但是没抬头,依然枕在南荣的膝头,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闷:“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可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不行!”
维尔里希突然神情激动地抬起了头,他一把捧住南荣的脸颊,将额头抵了上去。
两双眼眸就这样安静地对视。
维尔里希盯着他看了一会,没能在那双黑眸里找到他希望看到的那种,犹如“火种”一样热烈的,能将他卑怯的灵魂灼伤的精妙色彩。
他松开了手,没来由地有些失望。
——傀儡。
他想到了这样两个字。
维尔里希直起了身子,低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房门被合上。
南荣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拉开先前被他匆忙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底下是光溜溜的两条腿。
雪白的大腿根上,还有新鲜的,渗出血珠的凌乱划痕。
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记号”。
不管是记录在纸上还是桌上,那都是幻境的产物,都有被监测到的风险。
那么他只能将记号做在自己的身上,来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个幻境。
这个地方就不能太显眼,考虑到维尔里希有掀他衣服的前科,他放弃了将记号做在自己的手臂内侧,转而刻划在大腿上。
匕首尖锐的刀锋刻出一行歪歪扭扭、但是四方四正的小字——勿信所见,小心纟
最后一个字只刻了一半,显然是南荣还没来得及写完,就听到了开门的响动,于是狼狈地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