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三人进到大厅,依次落座。
早早回来换好衣服的双姬,连忙献茶。
李雷冷不丁瞅了眼白姬!
白姬心里一跳,急忙捧着茶盘回身离去。
李雷的眼眸中,立刻紧随着她倩影、闪过一丝焦虑!
李蓟不由一皱眉。
李淮看在眼里,忙轻啜了一口茶、岔开二人说:“这座山庄,在以前曾是赵皇的狩猎行宫。自买下之后,愚兄这还是第二次来呢,没想到这里山泉的味道、居然如此之好!”
李蓟连忙起身,亲手为大哥添茶:“此处空气清新,山川俊美,如果母亲能来就好了,小弟正无日不思念她老人家呢!”
李淮眼睛一热。
不由细细的望了望这个“飞来的弟弟”,暗叹了一声说:“……母亲确实要来。不过她老人家在外住惯了,这次只是稍作停留,随后就要迁往愚兄的封地——卫州了。”
李蓟再次听哥哥提到了“封地”,惊讶的问道:“兄长的封地?……这么说,现在中原已有皇帝了吗?”
李淮答道:“嗯。现在的皇帝,就是那个鹰帅萧闵,国号大魏。
愚兄现被封为卫国候,封地在卫州。你二哥与姐夫,也都封了将军,都在西京都督府任职。
母亲则因此被荫封为‘太君’,这次是来入朝谢恩的!”
李雷在旁边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这倒不是冲着李蓟。
而是自从哥哥臣服了萧闵,一直都心怀着怨气呢!
李淮冷峻的瞅了他一眼。
李蓟则无心理会这些,急忙对大哥说:“那么母亲来时,请兄长立刻派人告诉月郎!”
李淮点下头,拉起他的手叹道:“忘了告诉你:自从你回家之后,母亲的眼疾便一日好似一日了,如今已恢复如初!”
“真的!?”
李蓟又惊又喜,差点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
李淮轻轻一笑:“要看到你如今出落的如此俊朗,她老人家也不知该多么欢喜呢!”
这时李雷呼的站了起来,瞪着一对虎眼对李淮说:“大哥!——这来也来了、看也看了,没别的事了吧?”
他这一提醒,李淮忙切入正题:“但是月郎,你如今还不可以真面示人呵!”
李蓟一怔:“可小弟已不在明月楼了啊,兄长这又是何意?”
“呃,”
卫侯略一沉吟,反问他说:“三弟呀,你可知这几个月来,大哥因何不让你出庄吗?”
李蓟满眼疑惑的望望大哥二哥说:“为何?”
李淮叹了口气说:“还记得刚回家那夜,你身上的箭伤吗?”
李蓟点点头。
“那是因为你其实不是和尚,而是假扮和尚刺杀萧闵才负的伤啊!”
“刺杀……萧闵?!”
李蓟蓦然一惊:“你是说,现在的大魏皇帝?”
“不错。只是他当时,也还只是为兄一样的诸侯。”
“就是风传下屠胡令的那个?”
“不错。”
李蓟瞬间如在雾中:“可,小弟小弟实在记不起来,为何要刺杀他了……”
“唉!”
李淮忽然一叹:“还不就因为,你刚说的那个屠胡令!”
“这是为何,”
李蓟愈加迷茫了,
“我是说,你我兄弟并非胡人呃,好端端的凭什么要刺杀于他呢?但是,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呵!”
李淮又轻轻一叹:“你虽非胡人,但却与胡人有扯不清的关系。”
“……”
“你听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在失落之后、曾被一个胡人收养,而且学会了一身本事?”
“我……我一点都不记得呵,究竟怎么回事、您快说来我听!”
李淮略一颔首,神情凝重的起身说道:“当初我与萧苏两人共同起事,只为推翻暴政,统一华夏山河。
可萧闵这人,凶狠而残暴,对胡人尤甚;在兵围赵京时,你的恩公只因为胡人的身份、全家老幼就被他屠戮殆尽了,而且连鸡犬也没留一个!
你于是为了替他复仇,就削去长发、隐身在一个寺庙里。在赵人与燕人夜袭萧营时,趁机前去刺杀他!
最后却因为寡不敌众,被他亲军侍卫刺伤了。
但也幸好因为这次受伤,苍天有眼、才让我们弟兄母子相认的,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吧!”
李蓟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萧闵,竟是小弟的仇人!……大哥,您是怎么知道的,是否那个恩公还有后人?”
李雷冷冷一笑。
李淮长叹一声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呵!——是愚兄将你救醒之后,心疼不已,就想知道你负伤的原由。可你伤好之后,却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只得派人去四下查访。
好巧的是,
那时萧闵也正全力追杀一个刺客,而画出来的刺客的形貌、竟与他十分酷似,愚兄这才断定:他要追杀的那人,必定就是你!”
“这么说,是小弟与萧贼有几分相像了?”
李蓟惊讶地问道。
“是呀,”
卫候不由一叹:“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可是同盟呢!
所以为了大局,也只好将你保护在了这里,而且还要继续隐藏下去。”
李蓟蓦然一惊:“这又为何?”
“就因为你跟他实在太像了,所以他于你的恨意,是永远无法忘记和消弭的!”
“那又如何!”
李蓟一反往日之温文尔雅,蓦地拍案而起:“既然他是杀我恩公的仇人,小弟正要找他复仇呢,岂可反而躲着他!”
李淮一把拉他坐下,训斥说:“我千方百计让你摆脱那厮追杀,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再去拼命的吗?
当初他羽翼未丰时,你尙不是对手,现在他已坐拥半个天下了,你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被他这一说,李蓟立刻冷静下来:“是,月郎知错了,今后谨遵兄长吩咐就是!”
李淮拉着他的手重新坐下,不无疼惜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既要刚正不阿、更要懂得忍耐呵,不要像你二哥一样宁直不弯,倔的像头老牛!
你若想为恩人报仇,必须刻苦练习武艺,先得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殊可孝义两全的。”
“是,小弟记下了。”
“我事先已为贤弟思得一计,令你可随意出入于城中和府内,且附耳过来——”
“是,大哥!”
李蓟急忙凑近他。
李淮于是就在弟弟耳畔,悄悄低语了几句。
而随着李淮的计策缓缓入耳,李蓟的瞳孔、则因吃惊而慢慢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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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之后,李淮与李雷乘马离开了山庄。
一边走,李雷一边瞪着俩大眼珠子问他说:“大哥,你跟那野小子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失魂落魄的?”
李淮冷哼了一声,立刻呵斥道:“他是野小子,那我们成什么了?”
李雷望了望甩在后面的亲随,回身低声说道:“大哥不会,真拿他当我们弟弟了吧?”
李淮连瞅也不瞅他,眼望着前面山路冷冷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月郎就是我们亲弟弟!——你若敢再对他冷言冷语,可别怪我眼里也没你这个弟弟!”
李雷听的极不舒服。
刚想要咆哮两句呢,又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毕竟,
这位大哥的威严、那可真不是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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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这一走,也带走了天机营的侍卫。
李蓟立刻吩咐秋茗:“拿我的帖子,去明月楼有请三娘和贺铭先生。”
秋茗答应一声,就骑上小驴出门而去。
可不大的功夫,就溜溜哒哒回来了:“公子,三娘早已不在明月楼了,青楼在年后不久就归了姓武的!”
“姓武的是谁。”
“就是年前,在明月楼跟公子争风吃醋、被您一顿胖揍的那个混蛋呀!”
“放肆!”
“是,”
秋茗窃窃一笑:“小的错了,应该说公子‘英雄救美’才是。”
李蓟脸一红:“那,可知三娘去了哪里,……月娘姑娘呢?”
秋茗狡黠的一眨眼珠:“三娘据说是去了青鹤坊,贺先生也去了那里,月娘小姐嘛……”
他忽然卖了个关子。
李蓟焦急的一拍扇子:“她在哪儿?”
“也许见了三娘就知道了!”
李蓟被他气笑,抬起扇子一拍他的歪帽:“等于没说!”
秋茗嬉皮笑脸的整了整帽子,凑过去低声说道:“要不要小的带您去找找,顺便散散心?”
李蓟故意说道:“去也不用你!——东哥,你跟我走!”
“哎!”
小书童东哥清脆的答应一声,从书房跑了出来:“公子,骑马还是骑驴?”
“牵马来!”
“是咯!”
小家伙飞也似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