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漂亮道姑奇特的“寻缘”方式,未免令人浮想联翩。周围的看客中已有不少在向瓶里投钱了,可总不见有人投进,因为那口比铜钱也大不了多少啊,就是往里塞也费劲呢!
所以投了没有几个,大家就没兴趣了:这不明明就是耍人嘛?
但是贪恋着道姑的美貌,大家却又不肯离去,更希望会有个“神人”、能一下投中她的瓶心,看看她到底能用什么样的“造化”去点化人。
于是人群不减反增,连人带车都摆出一里之外了,就像围观杂技一样。
“小姐,咱们是不是也投一个试试啊?”
从来都好奇心重的惜玉,低声商量如嫣说。
如嫣嫣然一笑:“这可是男子汉们的游戏呢,你们只管看着就是。”
“嗳,”
惜玉不知所谓的叹了口气,“这要是少爷在就好了。他在十五步外还能射中那么小的壶口呢,这点小把戏算什么!”
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轻睨了小姐一眼。
如嫣轻轻一抿香唇,忽然附在她耳畔、低低耳语了几句。
惜玉神情夸张的眨了眨眼睛:“这样也行啊?”
如嫣狡黠的掩口一笑。
惜玉急一扭身,滋溜钻进了人群里;
不多时把王庆给扛着鞭子拽了进来,一指玉瓶说:“喏,就是那个!”
王庆瘦脸一沉:“挨得太近了,伤着人可咋整?”
惜玉一抱胳膊:“那我不管,天黑前车子要还走不动,再被人趁乱抢了银子,老爷可拿你是问!”
王庆无奈,只可用征询的眼神望望小姐。
但如嫣却故意视而不见。
倒是怜香凑了过来 低笑着给他打气说:“咱们小姐是练过投壶的,只要你干得漂亮、她就能进!”
王庆这才下定决心,秉心静气的举起鞭子、突然向玉瓶一抡——
“嗖——”
“啪!”
尖小的瓶口忽然被击中碎裂,只留下钵盂一样的一个大瓶肚子,露出白森森的碗口!
哗……
周围的看客立刻轰动了,有机灵点的开始摸钱、准备投瓶。
可他们再快也慢了。
被早有准备的上官如嫣一个“点射”,漂漂亮亮投进了瓶心里!
“噢!”
周围又一阵惊呼。
也有一些不服的,当场提出抗议:“这样也算的话,那谁投不中啊!”
“就是!”
……
惜玉刚要与那些人理论,却被怜香一拉袖子:“闲的啊你!”
惜玉这才不理。
倒是那位道姑立起了身子,怀抱着拂尘一合十说:“诸位居士请了:怨只怨贫道,事先未言明用何方法,因而才铸成此错,只得愿赌服输了。
但事已至此,也是缘分所系,请列位散了吧!”
然后赫然脱去道服、摘去道冠,露出一头的青丝,毕恭毕敬的冲如嫣做了个万福:“既是小姐投中玉瓶,贫道命中就该有女缘的。自今时起,便可还俗,一生侍奉小姐左右为奴!”
如嫣凝眸审视着她美丽清纯的样子,不觉翕然一笑:“虽是投中玉瓶,也不过是游戏而已,岂敢断却道长慧根呢?如若不是绝意还俗,道长尽可自去就是!”
道姑恳切说道:“信即是缘,缘在于信。除非小姐嫌弃,小女子只听从天命,再无反悔之理。”
“这样啊……”
如嫣思忖了下说:“那你就跟我回府吧,然后由老爷与母亲安排你在何处。”
“可是小姐,”
道姑急忙说道:“小女子所许之缘,只在投瓶人,并不想在府中随意安身。”
惜玉见她这样矫情,立刻不耐烦了:“既是为奴,做什么还由你说了算吗?叫你走又不走,真是麻烦!”
但道姑却不愠不火,对惜玉更不理睬,只将一双美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小姐脸庞上。
“好吧!”
上官如嫣终于点首道:“你今后就与怜儿和玉儿,一起住进绣楼吧!”
“谢小姐玉成!”
道姑立刻玉面含春的深深一礼道。
“先不要谢,”
如嫣平静的说道:“你既已还俗,我也就不问你的道号了,俗名可叫什么?”
道姑一怔:“奴婢自由出家,并没有俗名,还是请小姐赐名吧!”
如嫣微一颔首:“怜香惜玉的名字,都是母亲从小起的。而你既青春美貌,又略显沉稳,就管你叫春娘吧!”
道姑急忙又拜谢:“谢小姐赐名!”
然后几个人一起,簇拥着上官如嫣返回车上。
刚刚这一切,王庆也看了个云里雾里。甚至非常后悔,刚才投钱的不是自己!
否则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分文不取的小娘子,再打着灯笼上哪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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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的时候。
上官如嫣带春娘去后堂里见过了母亲爹爹,吃罢饭闲聊了一阵之后,就一同返回绣楼了。
这时小丫头端来了香茗和水果点心,其中就有一枝硕大的葡萄。
小姐亲手摘了颗放在嘴里,轻笑着问丫头说:“这还是小郎送来的吗?”
丫头笑道:“是啊小姐,不是西园那棵四季常青的老树,哪来这样又大又甜的葡萄呢?”
“那他人呢?”
“少爷已经趁城门未关走了,他从不在府里留宿的。”
“嗯。——春娘,你也尝尝,这是自家园子里结的果子。”
说着摘一颗递给她。
春娘的脸上微微略过一丝红晕,急忙含笑接在手里,轻尝了一下说道:“的确很香甜呢。”
如嫣莞尔一笑,扭脸儿招呼怜香惜玉:“来,你们也都尝尝。”
两个人自然不会像春娘一样客气!
一边傍住一个,有说有笑的吃喝起来。
也许是待长了的缘故,春娘渐渐已经不那么拘谨了,偶尔也会开下玩笑:“小姐虽然贵为千金,但看得出,那怜姐和玉姐就像妹妹一样呢!”
“嗯,这话我爱听。”
惜玉第一次正眼望了望她说道:“所以你一来,小姐怕是又多一姐姐了!”
春娘的美眸中,略微闪出一丝尴尬。
因为听得出,她这是暗讽自己年龄大呢!
怜香立刻一拍惜玉、笑骂说:“点心也堵不住你这张小乌鸦嘴!”
如嫣也在上边率性的笑起来。
春娘则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起身给三个人斟满香茗,嫣然一笑说:“玉姐说的在理。只可惜我在空门里虚度了这二十载,却没有早点结识小姐,竟不知这香闺间之快乐呢!”
如嫣微一凝眸,不经意的望了她一眼。忽然吩咐惜玉:“你话太多,就发你下楼取水去。”
惜玉一撅小嘴儿:“噢。”
然后不情不愿的就要起身。
春娘见状急忙先把茶壶提起来,笑吟吟说道:“春娘来得晚,自应多辛苦点,就让我来吧。”
说着起身下楼。
惜玉则乐得清闲,继续吃她的点心。
这时如嫣也起身说道:“怜香,过来帮我换件衣服。”
“是。”
怜香急忙放下手里的橘子,起身随小姐进了寝室。
不大的功夫,怜香就搀扶着如嫣出来了,依旧在茶桌后坐下。
惜玉一抬大大的眼睛:“这么快?”
怜香推了她一下:“吃你的吧。”
话音一落,就听到楼梯响,春娘提着壶又回来了:“初来不知门路,好容易才找到了水房,就来迟了些,请小姐勿怪。”
如嫣只莞尔一笑,并不答言。
怜香笑道:“小姐刚才被葡萄籽呛了一下,不想说话。”
“是吗,”
春娘急忙给小姐斟满水,关心的说道:“这水温凉正好,小姐用它冲冲也许就舒服多了。”
一边也给俩丫头满上。
如嫣轻轻点下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
春娘于是归座,举起杯子对怜香惜玉笑道:“春娘初入风尘,有不到之处尚望海涵。如若今后当我是姐妹、就请同饮此杯!”
怜香一笑。
随手也端起了茶盏,对春娘含笑说道:“你的那个凉了没有,要不要添添?”
春娘嫣然一笑:“在观中冷食惯了,不妨事的,——来、干!”
然后一饮而尽。
怜香于是也喝了几口。
惜玉刚喝了一口,却蓦地停下了,一瞬不瞬的望着春娘说:“你脖子下面……怎么也像男人似的,有个疙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