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红院里,此刻灯火辉煌。
武桓赤裸着上身,在屋子里让几个女人敷着药、扇着风,一边咬牙切齿的听着家人们,在隔壁“审问”小环和圆心。
他要问出他们背后的“妖人”,好报给亲爹武恩,在朝廷请功受赏,顺便斩草除根。
可是听了半天,除了家丁们声嘶力竭地吓唬声外,就属小环的嬉笑怒骂声高了。没多大的功夫,管家武福就气急败坏的进来:“大爷,这小子属泥鳅的,又刁又滑,不打不成啊!”
武桓一抬“熊猫眼”:“废物!不弄清这俩背后,还有什么妖人在主使和作怪,你敢往死里惹他?”
“那他们不说怎么办,就这样放了?”
“哪有那么便宜!……去瞧瞧,死娘们怎么还没回来。”
“来啦来啦!”
随着这声喊,“死娘们”黑牡丹忽然带人从外面进来:“吆,大爷,您这是怎么啦……唉吆,那边怎么还多了一个呢!”
武桓没好气的说:“怎么他妈去这么久?小郎君呢?”
“上官公子就在这儿呢,”说着一闪身。
武桓费劲的一歪脸儿。
正看见上官金英,被清风明月推着闪身进来。
当他第一眼瞧见,武桓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就想象得出小环的诡诈与刁蛮,忍不住想笑,但又不能笑。
于是假作关心的问道:“尊驾这是怎么了?”
武桓阴沉着脸,有气无力说:“老弟好不义气,居然找两个妖人算计到我头上了!”
金英若无其事的往椅子上一坐:“这个我就听不明白了:谁是妖人,怎么你了,与我何干?”
武桓气呼呼的一挥手:“带过来!”
“是!”
武福答应一声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护院推着五花大绑的俩人进来了。
“小郎君?”
一见到金英,小环真不知是喜是忧了。
因为说实在话:
她之与小郎君,其实更多是源于她对“婆婆”阿梦的幻想,而且是一种、“属下”对“长官”的感觉。所以从潜意识中,彼此的关系就不是均等的。
何况她也知道,武家现在在京中的势力,不想因自己而令小郎被其挟制!
而金英对小环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曾高度怀疑,这个小丫头的身后背景——
既像水门关主阿梦那个爱搞怪的小跟班儿,又与被自己“拐”入异界的那个“小闺蜜”——“苏雪儿”,简直如出一辙!
所以呢,
她之与“他”、也是蛮纠结的:既爱且忌,既有心拉拢、又怕拉到了会扎手……
于是淡淡的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她旁边的和尚,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奇异。
回头对武桓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表亲,坏了多少东西,我赔你就是。只不过,你得先把人放了。”
武桓得意的一摆脑袋。
众家丁急忙将小环和圆心的绑绳解开。
小环听他这一说,心里也胆壮了!
揉了揉酸麻的手腕,不屑的说道:“不就是几个破铁烂罐罐吗,哪用得着表哥呢,小爷我随便漏漏就够他瞧的了!”
武桓冷笑了下,向武福一示意。
武福随手抽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起来:“……汉宫锦屏一副,价银三千两;赤金香炉一个,五百两;白玉瓶两个,一千二百两;古琴一把,两千五百两……金银玉器若干,合银三千两;珍稀木器若干,计银一千三百两;另有打伤家人伤药费,折银三百两:共计银一万一千八百两!”
小环一下子火了:“放屁!——这么些破烂货,就能值那么多钱?再说你那些金银器具,摔一下就不是金银了嘛?”
金英面无表情的斜了她一眼,淡淡地对武桓说道:“如要现银,尚需缓两天;如若不行,便用赌坊里的股份抵当,可派人前去盘点。但是人,我必须要带走!”
武桓不阴不阳的一笑:“老弟这是什么话,怎么说、那赌坊也是咱们共同的买卖呀,哥怎能独吞呢!
再说,砸这么点东西,哥哥还是担的起的,老弟只要每日赏脸、来院里给哥哥捧个场,这事儿就算两清了。”
欧阳小环立刻把俏眼一翻:“你算什么东西呀,表哥凭什么就赏你这个脸!”
武桓顿时把脸一撂:“不服是不是?哼,不说别的,就单单以‘妖异’的罪名、把你们往京兆衙门里一送,上官大人估计也难辞其咎!”
这就是赤裸裸的恫吓呵!
小郎秋潭似的眼眸中,透射出深深的怒意!
小环则更加火冒三丈,唰的从腰里取出小郎当初开给自己的票儿,甩给武桓说:“不就区区万把银子嘛,瞧好了:这可是一万七千二百两,马上找零!”
武桓诧异的抓起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冲小郎一仰头说:“老弟,他这是要老哥我……哈哈哈、到你铺子里去给他赎当吗?”
小郎则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来,一把塞进小环手里。然后将檀扇一举,命书童推着他出门而去!
小环不知所以,一面喊着“等我”、一面和圆心匆匆跑出门去。
黑牡丹愣愣的望着金英的背影,问武桓说:“大爷,您这话儿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武桓得意的一笑:“我不要他的股份,他敢不答应嘛?只要他一天不来,本大爷就立刻闹到他爹爹那里去,看他能把我怎滴!”
“可是,您不是一直惦记着赌坊的股份吗,怎么到手的买卖反不要了呢!”
“你懂个屁,”
武桓骄矜的冷笑道:“你说的那是从前。可现在嘛,他爹已贵为府尹了,赌坊有他一天、那里一天就有更多人捧场!
再说了,这小子可是风月场里的一面旗帜啊,你不觉得他来的懒的这两个月,生意寡淡了许多吗?
黑牡丹听这一说,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呃,怪不得!——这下可好了,只要他肯天天来,这满京城谁还不对咱们的忆红院和明月楼趋之若鹜呢?
到时候,别说一万两万了,就是十万、百万也不止呀!”
武桓简直得意忘形:“哈哈哈……唉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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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一觉醒来时,烈日已经高照了。
他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些天光忙活府里这些事了,也没顾上去给恩公上柱香,更没再去联系月娘。不知她这几天,是不是跟三娘一起呢?
“公子醒啦?”
东哥这时已打好了水,在书房外伺候道。
公子于是一跃而起,来外面匆匆洗了把脸,随口问道:“秋茗呢。”
“秋大叔去大爷那儿了。”
“有什么事吗。”
“听说朝廷封大侯爷做了西京都督,与裴姑爷要搬去都督府,临行就吩咐秋大叔一些事情。”
李蓟“喔”了一声。
朝廷的事他是从来不闻也不问的,也懒得去问。
两人正说着,秋茗已经回来了:“公子早!”
“嗯,大爷说什么了没有。”
“侯爷吩咐小的:他要离开几天,让小的跟李兴早早为您准备定亲礼。”
李蓟一愕!
这时碧姬端来茶点,正好听在耳里:“定亲礼……谁要和谁结亲啊?”
秋茗回头一笑:“我怎么知道,侯爷又没说。”
“你死人呐,鼻子下有嘴不会问?”
秋茗不悦的瞅了她一眼:“这么急你去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碧姬把盘儿望桌上一撂:“敢再说一句!——你个破的没法再破的破玩意儿!”
秋茗见她羞恼,反而嘻嘻一笑:“你叫说我就说啊,那不很没面子?”
李蓟心烦意乱的一摆手,不许他们再吵闹:“秋茗,快去备马。”
“公子要去哪?”
“三清镇。”
“可是……,”
秋茗一沉吟,“侯爷这几天不许您出门。”
李蓟一怔:“为何?”
“不知道。”
“你还能知道点儿什么呢1!”碧姬借机“抨击”道。
这时东哥灵机一动:“哎,秋大叔,你不是说侯爷今儿要走了嘛?”
秋茗狠狠的瞪了瞪他。
被碧姬瞧见了,立刻拍了他一下:“瞪什么瞪!——你到底是这边的、还是大侯爷那边的呢?”
秋茗只可软下来道:“好好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公子什么也不知道好了。——东哥,还不快去给公子备马!”
“好嘞!”
东哥好容易得到表现的机会,欢快的跑出院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