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喷射器……”
史迪威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理解战争的残酷,却又无法完全接受这种极端的毁灭方式。
麦克阿瑟缓缓取下嘴里的烟斗,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戏剧化的腔调,变得异常干涩、沉重,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震撼:
“上帝……原谅我。我见过凡尔登的泥泞,见过巴丹的死亡行军……但我从未见过……如此系统性的、自上而下驱动的……疯狂。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文明的崩塌。”
陆川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舷窗前。窗外,是蔚蓝的太平洋,海天一色,宁静得近乎残酷。
他的背影挺拔,却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文明的崩塌?”
陆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不,麦克阿瑟将军。这是被武士道和天皇神话彻底异化的、反人类的邪教,在穷途末路时必然的、最肮脏的挣扎。”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麦克阿瑟、史迪威震惊而沉重的脸,最终落回那片象征着日军最后疯狂抵抗的沙盘:
“他们在吕宋流的每一滴血,他们在丛林、废墟、地底展现的每一点疯狂,都在向我们证明一件事!”
陆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滔天的杀意:
“对这群信奉‘玉碎’的野兽,唯有彻底的、毁灭性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打击!才能终结这场浩劫!
任何幻想其会‘幡然醒悟’的仁慈,都是对前线将士浴血牺牲的最大亵渎!
都是对千千万万惨死于其手的无辜亡灵的背叛!”
他一步踏到沙盘前,手指如同锋利的战刀,狠狠地戳向沙盘上被蓝色小旗覆盖的、隔着吕宋海的那片巨大岛屿。
“他们的疯狂,恰恰暴露了其核心的极度虚弱和恐惧!”
陆川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地图的阻隔,看到那片岛屿上正在加剧的混乱和恐慌:
“吕宋的陷落,如同打断了这头野兽的脊梁!马尼拉湾的舰队灰飞烟灭,科雷希多的要塞化为齑粉!
他们用士兵和平民的血肉筑起的防线,正在我们的铁拳下土崩瓦解!这种绝望,正是我们最好的战机!”
他猛地抬头,直视麦克阿瑟和史迪威,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力量:
“我建议!立刻调整‘雷霆风暴’后续作战计划!暂缓对南洋次要岛屿的清扫!”
以雷霆万钧之势,强攻基隆、高雄!一举砸碎其本土与南洋的最后链环!
将战火,直接烧到其所谓的‘绝对国防圈’核心!”
“唯有如此!才能打断其脊梁!摧毁其根基!让东京那些疯子明白,他们的‘玉碎’,换来的只能是更快、更彻底的灭亡!”
陆川的宣言,如同在凝滞的空气中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麦克阿瑟和史迪威霍然起身!
麦克阿瑟眼中的震撼迅速被一种棋逢对手的狂野战意取代,灰蓝色的眼眸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史迪威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疲惫被巨大的兴奋取代!
麦克猛地一拍桌子,烟斗的灰烬簌簌落下,“陆!你的战略眼光如同鹰隼!这确实是最致命的时机!最致命的打击点!”
史迪威用力点头:“我同意!必须抓住敌人失血眩晕的瞬间,给予最沉重的打击!
新的战争风暴,在吕宋的血火未熄之际,已悄然锁定了新的目标!
东京,大本营地下作战室。
巨大的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惨白的光,却将每一张因绝望和互相指责而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鬼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劣质烟草味,还有一种如同腐肉般的失败气息。
巨大的东亚态势图上,代表菲律宾吕宋岛的区域,那个猩红的叉如同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象征着耻辱与毁灭的脓血。
“耻辱!奇耻大辱!”
参谋总长杉山元元帅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疯狂的困兽,枯槁的手死死抓住会议桌边缘。
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着死灰色,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扫过在座的海陆军将领,声音嘶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
“整整数个精锐师团!帝国宝贵的战列舰!重巡洋舰!
堆积如山的物资!经营多年的要塞!全完了!全葬送在美畜和支那人的手里了!”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份来自吕宋的、字字泣血的最后战报,狠狠摔在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的脸上!
纸页哗啦散落。
“海军!你们这群马鹿!不是自诩掌握着帝国的生命线吗?!
你们的联合舰队呢?!你们的航空战队呢?!
为何会让支那人的潜艇摸进马尼拉湾?!
为何连几艘美国的老式驱逐舰都挡不住?!科雷希多!‘德拉姆堡’!那是用多少帝国勇士的血肉筑成的!为何会在敌人的炮火下化为齑粉?!回答我!!”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四处飞溅。
永野修身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站起身,毫不示弱地迎着杉山元择人而噬的目光,声音同样带着被压抑到极致的狂怒:
“杉山阁下!请你清醒一点!马尼拉湾的惨剧,难道是海军一家的责任吗?!”
他枯瘦的手指同样狠狠戳向地图上的吕宋岛:
“岸防!是谁负责的?!是陆军!是你们陆军引以为傲的守备部队!
是他们玩忽职守!让敌人的潜艇幽灵般突破了层层警戒网!
是他们反应迟钝!在敌舰抵近炮击时,岸防炮台竟未能有效压制!”
永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控诉:
“看看这份损失报告!为了支援你们陆军在吕宋的烂摊子,我们海军损失了多少宝贵的驱逐舰和潜艇?!
多少优秀的帝国海军精英葬身大海?!这些损失,难道不是拜陆军无能所赐?!
你们在陆地上守不住,却要将所有罪责推给在海上浴血奋战的将士?!”
“八嘎呀路!”杉山元彻底暴怒,抄起桌上的黄铜镇纸,作势欲砸!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