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夜空炸开的声音连续不断传来，李再瑶挂断和父母的通话页面，转头就被苏歆旸投喂了一只蒸饺。
对于苏歆旸上次说过的话，李再瑶既不正面拒绝，也不点头应允，就这样吊着某人。苏歆旸也不强求，李再瑶做到这样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不可以逼她太急。因此两人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我的肚子为什么没动静？”
“因为小朋友也在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像哪吒一样准备三年吗？赶紧出来吧。”
“你不害怕了？”
李再瑶幽幽叹口气：“比起害怕，我觉得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反而更受煎熬。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出门了。”
苏歆旸从衣柜里拿出一只橙色的大盒子递给李再瑶：“你希望我出门吗？”
李再瑶从盒子里提出一只爱马仕包：“你不是最喜欢到处巡查，看见其他人使用能量就就地正法。太不用心了吧，就一个包？”虽然是全球限量款。
苏歆旸笑笑：“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现在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再说还有辛园、莉莉、老潘他们帮我盯着呢。打开看看，里面还有。”
李再瑶打开包，发现里面是满满的护肤品和珠宝盒。
“哇哦。”
“怎么样，这样还算有诚意吗？”
李再瑶没忍住笑出来：“可以，太可以了。”接着她又想到自己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命用这些身外之物呢，又不是那么开心了。
“嗡——”，微信提示音传来，李再瑶随手点开看了看，是何晓澄发来的“新年快乐”。她可真行，这都要到正月十五了，才想起来发祝福信息，不过李再瑶也没想到给何晓澄发。
她扭头看看苏歆旸，苏歆旸晚饭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像盘核桃一样把玩带回来的小白珠，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
“干嘛，谁发的消息？”
“朋友群发的祝福信息。”不知道为什么，李再瑶直觉不能让苏歆旸知道自己和何晓澄联系。
“哦。”苏歆旸继续专心玩手机、盘珠子。
阳历马上到3月份，这天天气稍微转暖，李再瑶在苏歆旸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慢慢散步。她最近请了病假，打算等卸完货再回学校。
李再瑶突然捂住肚子说：“等一下。”
苏歆旸顿时有些紧张：“怎么？”
“我突然很想吃水晶虾饺。”说完，李再瑶还分外认真地看着苏歆旸。
“那我让侯阿姨中午给做？”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哎。”
“行，我现在去买。”
等苏歆旸买回来，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李再瑶没忍住已经吃了午饭。
苏歆旸把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头发扎起来：“你说你是不是遛我玩。”
李再瑶无辜地说：“没有啊，孕妇的口味就是这样嘛，一会儿一个样。你就不能包容一下吗？这样吧，出于对你劳动成果的尊重，我现在吃一个。”
李再瑶咬了一口虾饺，还没等咽下去就捂住肚子弯腰喊疼。
“你是不是在虾饺里面下毒了？怎么这么疼。”
“别开这种玩笑。”
“是真的，是真的，骗你我是丑八怪。”
苏歆旸这下比她还着急，根本没时间和她说些有的没的。她把手放在李再瑶肚子上感受了一下：“你可能要生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啊？不是不是，我只是吃坏肚子了。”李再瑶在她怀里扭动，双手牢牢抓住藤椅，“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肚子里的痛感越来越强，李再瑶坚持了没多久就被苏歆旸带走了。这期间她已经通知了苏父苏母、姜医生还有若干早已做好准备的人。
李再瑶在车上和特制病房里一阵胡言乱语，说什么“我肯定要死了”“怎么会这么痛”“歆旸快看看我的肚皮是不是破了”“我的余额宝里还有7万块钱，你可以帮我转出来吗？你可不可以把包包衣服烧给我……”
苏歆旸的毛衣几乎被她扯散架，只能摸着她的额头和肚子安慰：“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李再瑶的肚子的确也被撑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一个圆润的弧度在她的肚皮上滚来滚去，她低头看了一眼，大喊：“她没有手指头？！”
苏歆旸看了一眼：“是正常的，我的孩子就是这样。”
“什么什么？！”李再瑶从没有感受过这种疼痛，也就没空去计较苏歆旸的胡言乱语。此刻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被针扎蹂躏，每动一下都是在受折磨。
她的肚皮薄薄一层，透出里面的血管和几根妊娠纹，一个圆圆的凸起形状让薄如蝉翼的肚皮更加骇人。
李再瑶害怕极了，不管苏歆旸怎么说，这个孩子真的大有破开肚皮出来的架势。
苏歆旸连忙按下呼叫铃，然后打开一管营养液给李再瑶喂进去。
李再瑶的耳膜都因为疼痛产生了针扎一般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和疼痛，她盯着肚皮上青紫色的血管一下子晕了过去，意识失去前的唯一感觉就是好痛，好像要死了。
再醒来时，她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身上也没有插管子。外面阳光刺眼，看样子是第二天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歆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盯着她看，手足无措，不知道能不能碰李再瑶，最后只能抓住她的手。
李再瑶虚弱地说：“我没死吗，还是说我已经变成鬼了？”
苏歆旸即使焦急万分，熬了一晚还是美丽动人，不等她说话，李再瑶先给了她一拳。“你倒是挺滋润啊，你知道昨天我是什么感觉吗？我可能真的会死的。”
苏歆旸难得露出极度羞愧的样子：“对不起。”昨天李再瑶痛苦的样子还让人心有余悸，她没办法说出“没事”这种话。
“你现在要吃点什么吗？恢复下力气。我爸妈特意去买的新鲜牛肉，给你做了番茄牛腩，开胃又好吃。”
李再瑶狐疑道：“你有没有常识？我现在可以吃东西吗？”
苏歆旸反而有些懵：“可以啊。”接着她反应过来：“你伤了元气，应该补充下营养。而且你看，这不是普通小朋友。”说完把一只精致的盒子推到李再瑶面前，里面赫然是一只圆润的小白珠子。
李再瑶懵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在开玩笑吗？你是说我生了个这玩意儿？”
珠子表面闪过耀眼的光辉，仿佛在呼应李再瑶的问题。
“因为她还没成熟，我们还需要每天给她浇灌能量，等差不多一年之后她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小婴儿。”苏歆旸轻轻推推小白珠，“你看，她多可爱。”
李再瑶面无表情：“就这么一颗塑料珠子把我肚子撑得那么大？这个珠子有必要非要在我肚子里待这么长时间？没成熟，有长得像受精卵一样的早产儿吗？”
小白珠轻轻晃动了下，好像对李再瑶的话表示抗议。
苏歆旸解释道：“孩子虽然形态很奇怪，但是必须要在母体中成长。”
李再瑶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找个冤大头给提供能量，比物化女性还要物化。
“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周边’，就是这个意思？”
“对啊，刚好可以作为小朋友的玩伴，那颗假珠子也有能量，算是个高级玩具吧。”
李再瑶看着苏歆旸把假珠子和“真孩子”放在一起，傻傻分不清了，无语地说：“你不怕拿错啊，万一最后把真的弄丢了怎么办。”
这时苏女士和姜医生进来了。苏女士看了眼李再瑶，对苏歆旸招招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苏歆旸把番茄牛腩摆放在小饭桌上，安排妥当之后离开了病房。李再瑶毫不客气，大快朵颐，难怪苏歆旸说生产前只要润滑就够了，还真是不影响吃饭。
一墙之隔，李再瑶其实心里很想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商量要把自己杀人抛尸，但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
“吱——”门被推开了，何晓澄站在套间门口象征性敲了敲开着的门。李再瑶不知道她来干什么，现在没什么精神搭理她，只是客气地请她坐下。
何晓澄比之前见面还要局促：“再瑶姐，你身体好点了吗？”
“晓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子能好吗？”李再瑶现在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态度，“哎对了，你不是说之前也有过我这种例子，那个人生完，呃，生完孩子之后怎么样了？”
“啊，我也不知道。”
“撒谎，你的表情明明就知道。”
“不会的，再瑶姐，歆旸姐对你这么好不会那么做的。”
“怎么做？”
何晓澄猛烈摇头，在李再瑶的逼问下终于肯说：“我那时候还小，听大人说那个人被……被剁成肉馅吃了。”
李再瑶大受震撼：“吃了，谁吃了？”
“被她生的孩子，孩子好像还没睁开眼睛就摸索着爬到妈妈身上啃了好几口，家里人都说这样最能补充营养。不过不一定准的，都很多年了，可能是以讹传讹成了现在这种说法。”
何晓澄见李再瑶惊慌犹疑的表情，轻轻开口问：“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把孩子交给我，我带去给合适的人。”
李再瑶缓缓抬头：“我给你，你给谁呢？”
何晓澄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说：“给浩然，浩然道长。”
“如果你不舍得也没关系，歆旸姐还有姨妈她们应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说的你就当没听到。”刚说完，何晓澄就按住太阳穴，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
李再瑶问：“你没事吧？”
何晓澄连忙直起身来摇摇头：“浩然道长德高望重、慈悲心肠，不想看你落得那样的下场。他说以前见到歆旸姐打你，我也觉得你好可怜，不想你真的变成那样……”
对哦，李再瑶不禁想起苏歆旸对自己的欺骗，苏女士对自己的鄙夷，同学老师对自己的嘲笑，自己变丑变老的身体，优雅漂亮的张可妍，这些画面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定格在苏歆旸用虚伪的笑容哄骗自己的画面上。
她到现在都不和自己说还有什么瞒着自己，苏女士把她叫出去又是为什么。
给浩然道长……浩然道长曾经说算过一卦，留着这个孩子会对自己很不利，三清观名声在外，应该能处理好吧。
但是把小珠子给他还有点舍不得，不行不行，李再瑶在心里唾弃自己：你要变成恋爱脑吗？你被苏歆旸骗得还不够惨，凭什么最后苏歆旸什么损失都没有？
李再瑶鬼使神差，犹犹豫豫从枕头背后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正好伸手要抓的何晓澄手里。
“你确定这样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何晓澄点头：“他会妥善安排这个孩子的。”说完就走了。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苏歆旸从外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