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层叠的窗帘洒进厨房时,许栀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将一头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勾出漂亮的脖颈线,又随着女人翻炒的动作轻晃起来。
平底锅里,那枚不算漂亮的煎蛋滋滋作响,油星一下子飞溅到她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嘶!”
她刚要甩手,一块湿纸巾就已经递到她眼前。
殷霁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一身灰色高领毛衣和居家裤,最简约的装扮反倒衬得他身姿优越。
“早,”许栀接过纸巾,指尖避开了他的触碰,“咖啡还是茶?”
“茶,“殷霁珩自觉地取来餐盘摆放,“昨天又熬夜了?”
许栀将煎蛋盛入盘中:“睡不着……”
说完后,她长睫轻颤了下,很快又转身去取烤好的面包:“我研究了一下那个饕餮纹的走向……”
话没说完,面包机“叮”的一声弹起。
殷霁珩眼疾手快地接住飞出的吐司,却被滚烫的金属边沿在食指上留下一道红痕。
许栀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拉到水龙头下冲洗。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泛红的皮肤,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一下子松开手,捏了捏自己的围裙,有些拧巴的开口:“药箱在电视柜左边第二个柜子里。”
殷霁珩看着空落落的手腕,唇角微扬:“没事。”
下午,二人早早回到了大周王朝。
许栀戴着放大镜伏在案前,瓷樽的残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正用细毛笔蘸取特制胶水,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许司正。”
殷霁珩的声音让她手一抖,胶水差点滴错位置。
她拧着眉不满地抬起头,视线中恍然闯入一个雕花的红漆食盒。
“王爷又来了……”
“这个月第七回了吧?”
学徒和小吏们的窃窃私语让许栀一下有些耳根发热,先前那火气也一并冒了出来。
“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她不满地看着殷霁珩,“来我这里要先打声招呼,差点吓得我点错胶了……”
“吓?”殷霁珩有些好笑地垂眸看她,“我来见见自己的夫人,怎么还能把她吓到,还是说……”
他扭过头,眯着眼睛四下打量起来:“你偷汉子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许栀无奈地掀开食盒盖子,糖醋排骨的甜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御膳房新来的淮扬厨子,”殷霁珩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整理起散落的工具,“顺路带来给你了。”
许栀夹起一块排骨,发现食盒底层露出纸条一角。
趁着殷霁珩转身沏茶的功夫,她悄悄抽出展开。
——西市新到天竺香料,可解青铜锈蚀之气
她一下恍然,盯着那食盒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前段时间她不过就是随口提了句铜锈呛鼻,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还专门找了香料给她做了道解铜锈味的菜。
“在看什么?”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耳际。许栀慌忙将纸条攥入手心,却不小心碰翻了茶盏。
殷霁珩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接。
许栀埋头吃着糖醋排骨,不知不觉唇角已经飞扬起来了。
到了夜里,古物司工作室的灯始终亮着。
“还是不对……”
许栀对着案几上七八个失败的胶样皱眉。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砖地上投下一纤细的轮廓。
脚步声由远及近,殷霁珩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在试陈教授给的配方?”
“嗯,”许栀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但暂时没有化学试剂,我可能还是得回……”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递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试试蜂蜡。”
“多谢。”许栀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又小心避开了他的触碰。
殷霁珩目光微暗:“你昨天说他开车很稳……”
许栀愣住,随即失笑:“殷霁珩,你怎么还……”
“王爷!”一个小吏匆匆跑进来,捧着烫金拜帖,“武安侯府……”
空气骤然凝固。殷霁珩冷着脸转身:“扔出去。”
“等等,”许栀叫住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瓶,“就说我不在。”
她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贴着他站起来。
男人垂眸看着两人之间不足一尺的距离,突然道:“那明日我送你上值。”
“送我?马车自然会……”
“我骑马送你。”
许栀瞪大眼睛:“从靖王府到古物司要穿过一整个集市的。”
“那正好了,”殷霁珩理直气壮地整了整袖口,“让他们都看看。”
烛光下,他眉眼间跳动着罕见的执拗。
许栀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第二日朱雀大街上。
许栀有些僵硬地坐在白雪驹上,手指紧紧捏着缰绳。殷霁珩在前方牵着马,身影看上去很挺拔,却让许栀很是不满。
早知道就不答应他了,这家伙真是……
“快看!靖王爷亲自牵马……”
“听说那位是古物司的许司正,现今殿下眼前的红人,靖王妃呢!”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许栀耳根发烫,正想跳下马背,殷霁珩突然回头,递来一只月白锦缎香囊:“西域商人说的安神香。”
她接过香囊,发现内层用银线绣着个极小的“栀”字,针脚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所为。
“你……”她眉头一皱,瞬间百感交集。
“到了。“殷霁珩打断她,伸手虚扶着她下马。
许栀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他稳稳托住手肘,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下班我来接你。”殷霁珩松开手,只留许栀握着香囊站在古物司门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惊觉掌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个小吏犹豫着从门内探出头来:“司正,您耳朵好红啊。”
“是日头太晒。”许栀将香囊塞进袖袋,指尖却迟迟不愿松开那歪歪扭扭的绣字。
怎么还让一个堂堂皇叔给自己绣了个香囊呢?
许栀一下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了,只觉得手里的香囊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让她有些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