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屋顶上的声音分外清脆响亮。
许栀正盘腿坐在书房的地毯上，面前摊着从研究所带回来的文物图谱。殷霁珩端着两杯热可可进来时，她正对着一个青铜器纹样发呆。
“尝尝，按你教的方法煮的。”他在她对面坐下，马克杯中还冒着热气。
许栀接过杯子，温热立刻传递到指尖：“你放肉桂粉了吗？”
“放了一点点。”殷霁珩学着她的样子盘腿而坐，姿势却依然端正得像在朝堂上，“还在想那个纹样？”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我在想……“她抿了口饮料，“如果能用3d扫描仪……”
“等会，”殷霁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人话。”
上一秒许栀还觉得这家伙学东西快，她现在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笑着扔过去一个抱枕：“我说的当然是人话，只是你们和我们年代相隔太久了罢了。”
雷声轰鸣中，殷霁珩突然起身取来遥控器：“看个电影，之前答应你的，看完就给你那本书。”
许栀立刻来了精神.
“不过，”殷霁珩忽然笑来起来，点开影片的时候勾唇一笑，“你要答应我，全程不能笑，笑了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许栀看都没看一眼那影片，很快点头：“说话算话？”
“那自然是君无戏言。”很快，他按下遥控器，在一片昏暗氛围中，两人挨着坐在电视机前，出神地看着里面扮丑的老演员。
许栀憋得脸都快红了。
果然殷霁珩这家伙精明得很，专门挑了一个笑点密集的喜剧电影，叫她一下子有些应接不暇，没多久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殷霁珩迅速按住她的手：“愿赌服输。”
他的拇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秘密。”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湿润了公寓楼下的大片土地。许栀靠在沙发边上，一眼就能望到他被烛光镀上金边的轮廓，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第二天一早上的西郊分外热闹。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庄园前。许栀跳下车，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整片山坡被种满了她最喜欢的栀子花，花丛中央还立着一间分外精巧的木屋。
“这是……”
“工作室，”殷霁珩掏出把黄铜钥匙，“是按你现代工作室的图纸建的，就是缺了些设备。”
许栀推开木门，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洒进来，工作台上整齐摆放着各种仿制工具。她抚过台面上细腻的木纹。
真的像极了，和她现代的工作室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居然真的在古代给她复刻了一间工作室！
“你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殷霁珩靠在门框上，“每天来监工一个时辰。”
许栀眼眶突然发热。她转身时，发现门后挂着幅地图。那地图上详细标注了从靖王府到这里的每条小路，还画了几个小红圈。
“这些是什么？”
“适合野餐的地点，”他装若不经意地说着，“我试过很多地方，还是这里视野最好。”
微风拂过花田，掀起一片白色波浪。许栀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带野餐篮了吗？”
到了午后，花田中多了一方小角。
许栀皱眉，看殷霁珩笨拙地操作她带来的拍立得。那相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小巧，似乎也因为手实在太大，手指几次打架都按不动。
“这样？”他皱眉有些费劲又犹豫地按下快门，相纸缓缓吐出。
许栀抢过来一看，笑得差点倒在野餐垫上。
那张照片里只有她半个头顶和一大片天空，压根就认不出究竟拍摄的主体是谁，叫她禁不住笑欢了起来。
“再来！”殷霁珩拧紧眉头，有些不服气地夺回相机。
阳光渐渐西斜，他们脚边堆了二十多张失败作品。最后一张终于拍得端正。
许栀看着照片里并肩而坐的两人，突然发现殷霁珩偷瞄她的眼神恰巧被捕捉到了。
“这张归我。”她迅速把照片塞进口袋。
殷霁珩正要抗议，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两人很快把拍立地藏起来。
侍卫匆匆跑来：“王爷，陛下急召！”
返程的马车上，许栀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殷霁珩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突然觉得，这大概是他做过最值得的决定了。
深夜中的靖王府，许栀正伏在案前研究那本古籍。
突然听见木窗轻响，推开一看，殷霁珩站在窗外，手里捧着个木盒。
“落了这个，”他递来盒子，“白天的照片。”
许栀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所有拍坏的照片，就像是什么珍贵的史料一样，被他郑重其事地收拾得好好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笑出声来。
要是这盒东西真的落到什么史学家手中，不知道要闹出怎样轰动的新闻。
“其实……”她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窗外已经空无一人。
她抱着盒子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三日后，21世纪，在陈教授别墅内。
“铜含量……”陈楠的声音突然在许栀耳边响起，他俯身时金丝眼镜链轻轻晃动，在许栀肩头投下一小片阴影。
作为陈教授的孙子，陈楠也是一根独苗，还在延续着自己父亲的研究，在做着考古材料分析学。
感受到他俯身时候的靠近，许栀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嗯，看到了，这里有异常值。”
“确实，”陈楠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我对比了殷墟出土的……”
“嘀！”门禁系统突然响起。
许栀抬头，一眼看见一旁电脑中的监控画面——殷霁珩正站在走廊上，手里拎着印有咖啡的纸袋，站在门口，半个身子落在阳光中，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站在屋外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和谐。
陈楠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妙情绪：“你朋友？”
“嗯，”许栀按下开门键，“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