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山二话不说,倏地就站了起来,他指着林栀意痛骂道:“你刚刚说什么?怎么!现在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真是没人教没人养!一个女孩子,性子能野成这样!”
男人伸手就要打下去,林栀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她狠狠攥着他将要落下来的手,笑道:“爸爸说得对,我是没人教没人养,教我养我的不都被您给害死了吗?您说这话,打的是自己的脸。”
“你说什么?!”
顾重山气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林栀意指了指顾重山,又指了指蒋姨,她笑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恩怨都一并吐出来,“爸爸,人在做,天在看,妈妈和爷爷也一定都在这天上地下看着您。”
“啪!”
一巴掌落下,林栀意往后退了几步。
她红着眼眶,嘴角却翘起了笑意,这笑意连到眼角,越发的瘆人。
“不要脸的野东西!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干净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公司了,公司的一切都与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无关!”
顾重山气得站不稳,蒋妍在一旁叫唤着,“哎哟老顾,你怕不是心脏病又犯了!”
“心脏病犯了就去医院!”
段景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门口的,他两三步走到林栀意身边,握住林栀意的胳膊就将人往身后带。
“顾总,有病还是趁早治,免得病入膏肓,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段景越看了眼林栀意,他强忍着怒意,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眼前的这对人。
“我今儿个就把话说明白了。林栀意从十三岁的时候就放在我身边养,谁要是和她作对,那就是和我段景越作对。我来港城的时候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们要是嫌钱多了,我也不介意让提前送你们去养老。”
蒋妍气得满脸通红,她两三步走上去,发疯似的骂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段总,您别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如此胡作非为!会遭报应的!”
段景越不气反笑,他没理这老女人,转向顾重山道:“顾总,我的话您应该是听清楚了。还有,今天您这一巴掌,我记着在。”
“我们走。”
段景越走得急,时不时就要回头看看她脸上的印子。
好不容易等上了车,段景越握着她的下巴,蹙紧了眉头,他半天没说话,林栀意也被他这反应吓得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段景越真严肃起来,还是挺可怕的……
“他打你你不知道躲?还上去迎巴掌?”
段景越当时刚进门看到的就是林栀意往后踉跄好几步的身影,他几乎是想都没想,踹开门就走了进去,但很显然的,还是晚了一步。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我要的,都拿到了。”
林栀意扒开段景越乱动着的手,她目视前方,仿佛对刚刚的一切都无所谓,甚至是麻木。
“疼不疼?”
段景越开着车,过了很久才继续问她。
“就那样。”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段景越用极为肯定的语气反驳她的话。
如果说看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林栀意没有哭,被打了这一巴掌,林栀意也没有哭,但现在,听到他这样的一句话,林栀意不免为之一振。
她的心是一颗流着酸水的柠檬,而段景越就是那根针,戳中她最柔软的地方。
林栀意侧着头,她看着车窗外的一切,直到视线与心都被铺上一层蒙蒙的雾……
段景越自上了车后,一脸严肃的表情就没有过变化,为什么总是慢一步!为什么他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做到!
明明她今天已经给他提前发过消息了……
直到车停在了别墅的大院里,段景越神色才渐缓,他的气是对别人的,不是对她。
林栀意下车后全程也没有说话,她醒了两下鼻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家走,段景越紧跟其后,不过让他意外的……林栀意今天居然没有拦他!要换做平时,她早冷言冷语赶他走了。
“你先坐着休息,我给你拿毛巾敷一下,我刚刚已经喊人送药来了,等会儿就能抹。”
她不说,他自然也不扭捏。
段景越轻车熟路地从卫生间一直忙到厨房,怕她晚上没吃几口饭,又给她熬起了小米粥。
“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点儿零食,别吃太硬的,对胃不好。”
段景越边看着火候边提醒着她,男人刚想说让她倒杯热水自己喝,一阵混着柠檬清香的热气就朝他扑来——林栀意抱住了他。
她环上他的腰,搂得很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她能感到男人的紧张,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就抱一下,别想让我负责。”
林栀意预判了他的预判,她说话声音像是冒着气泡,沙哑又软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脑袋抵着他的后背,任由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她的哭泣从一耸一耸的脑袋转化成了时隐时现的呜咽。
段景越不敢动,他怕她会哭得更厉害。
“先吃点儿东西好吗?我看你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
段景越将她环在腰间的手慢慢移下,转了个身子同她商量。
但林栀意黏人的时候就很黏人,纵使对方已经开口,她还是无动于衷,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段景越几乎又气又觉得好笑,就这么抱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开玩笑道:“你又不负责,你又抱这么紧,林栀意,你耍流氓呢?”
“跟你学的。”
“啧,那我是诚心诚意想和你在一起啊,我看你可没这意思。”
林栀意抱着的手松了松,她不高兴地“哦”了一声,转而走回客厅。
段景越一边笑一边盛着粥,为了缓和气氛,他没正形地道:“抱了可就不能这么算了,抱了就得抱一辈子。”
林栀意继续小口喝粥,没搭理他的话。
她的情绪很不好。
直到吃完了她才目视段景越,仿佛是在询问,“所以那四年不包含在这一辈子里面吗?”
气氛再次跌到了低谷,林栀意看了看段景越,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所有。
“对不起,这话煞风景了。”
林栀意自嘲地笑了笑,人家送他回家,又给她做饭,她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这么不识好歹。
“没有。”
段景越想了很久才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我们还有很多个四年。”
林栀意已经转身去了房间,像是触发了什么敏感点,在埋进房间关上门的刹那,她便腿软地捂着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