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沧澜江堤回到慈心寺,一路上的百姓都在朝马车跪拜叩首,慈心寺外,更是被闻讯而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还好有苏震带着锦衣卫在前头开路,将人群驱散,方才给车马让出道路。
进庙后,苏文当即下令让侍卫将前后四门紧闭。
从东厢房马厩外下车,顺着游廊来到禅院,照晚霜端起热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不可言不可言。”
他摇头晃脑,故作神秘。
“说嘛。”
这位禁军大统领眼见屋内没有旁人,当即抱着他的胳膊,陷入两座山峰之中的深谷,轻轻摩擦。
苏文露出享受之色,悠悠道:“等你踏入第五境之后,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玄妙。”
“你不破境,我说再多你也没办法真正理解。”
“第五境真有那么玄妙?”
照晚霜将信将疑。
“没有。”
苏文咧嘴。
事实上
今日在沧澜江显圣,更多的是靠镇山印的力量,哪怕苏文自问横推第五境,依旧没办法做到以一己之力,对抗汹涌的沧澜江洪峰。
顶多可以将其截断,而决计没办法将其变成悬空天河。
只是镇山印的存在,是他最强的底牌,苏文并不打算告诉照晚霜和叶雅儿。
她轻哼一声,听到有脚步声从后堂而来,急忙将苏文的胳膊从双峰中推开。
“你和霜儿妹妹说什么呢?”
叶雅儿走出来,脱下他身上的外衣,换上套干净的长袍。
“没什么。”
照晚霜俏脸微红,急忙揽着她的胳膊,二女叽叽喳喳的边说边往后堂走。
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入大堂。
督查厂督主
岁青
“相爷。”
岁青拱手。
“坐吧。”
苏文招手:“这次做的不错。”
沧澜江之所以爆发如此大的洪水,除了连下几天几夜的暴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沧澜州外上游的河道被堵了。
咳咳
他让岁青带人堵地,没有支流分水,所以沧澜江的水位才会暴涨。
岁青:“相爷此番显圣,消弭这滔天洪水,可谓是极大地涨了朝廷和陛下的威风。”
“恐怕,从此以后,沧澜州的百姓,都不会继续向佛,而是死心塌地地追随陛下。”
先前他就混在人群中远远地观望,苏文这位大周宰相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彻底超出岁青的理解。
恐怖
太恐怖了
这位督查厂督主,根本生不起半点不敬的心思。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本相何须将你从玉京城调来。”
苏文摇头:“虽说今日狠狠地打击了佛门嚣张的气焰,然而枯竹殿经营沧澜州许多年,树大根深。”
“想要将他们的影响力彻底消除,不是朝夕能做到的。”
“江南各道的锦衣卫衙门被渗透成筛子。”
“短时间之内不堪大用。”
“该你们督查厂登场了。”
梵空的实力很强,半步第五境,可他掌管锦衣卫的时间太短,江南的情形又太复杂。
单靠梵空镇不住局面。
必须要锦衣卫和督查厂联手,岁青和梵空这两尊强力的大宗师出手,方能弹压众多的江湖宗门以及豪门士绅。
“我要你尽快构筑出一条隐秘的情报网。”
这是苏文对岁青的要求。
“要囊括整个江南各道所有州府。”
“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从相府的私库里面走。”
之所以不走国库是因为玉京城内,满朝文武中,同样有许多世家豪门的人。
容易暴露。
而从苏文的私库走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忧。
“记好了。”
“沧澜州是重中之重。”
他告诫岁青:“枯竹殿是重中之重,你务必要盯死他们,同时配合梵空压制佛门。”
“别让他们死灰复燃。”
岁青老脸上浮现出些许阴沉冷笑:“这可是咱们督查厂的拿手好戏。”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廷会在沧澜州继续收拢权利,保持对佛门的高压状态。
这个过程必然是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
一切都值得
岁青走了
依旧悄无声息
就连老山头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和离去。
随着苏文在沧澜州显圣,彻底斩断佛门的根基,郭啸则是带着飞渔军甲士,协同檀张麾下的府兵,开始大肆抓捕各个寺庙的僧人。
沧澜州的寺庙,大多藏污纳垢,强卷土地,征讨香火税,逼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甚至圈养僧妓者,更是家常便饭。
苏文没来时,从官府到民间,佛门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人敢查,也没有百姓敢反抗。
可现在苏文来了
不止来了
还直接将佛门打下神坛
现如今
是皇权压过神权
佛门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每日里前往各地衙门击鼓鸣冤的百姓数不胜数。
其实完全用不上这么多的罪名。
只要一条就足以
交不出人
积年累月之下,沧澜州百姓送往这些寺庙的男女之数极为庞大,苏文就是要让他们交人。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交不出来
就破宗灭门
哪怕少一具尸骨都不行
短短三五天时间,郭啸和苏震,就把沧澜州所有庙宇都过了一遍。
其中真正干净的寺庙十不存一
对于这不足一成的寺庙,苏文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让他们将田地退回,庙中积攒的金银全部上缴,就可以活命。
至于剩下的九成
抄没寺产
所有僧众暂时收押大牢。
等待他们的最终结局不是斩首就是流放边疆,充当徭役。
鉴于收押的人数太多,导致沧澜城的牢房都装满了也远远不够,索性将这些罪僧收押到城中的大小寺庙看守。
慈心寺
禅房书院
照晚霜走进来,将一本厚厚的卷宗放下道:“这是刺史府衙门刚刚送来的,登记在册的罪僧拢共有八千九百人。”
“还有一千三百人在逃,正在全力通缉。”
“另外从各寺收缴的金银财货,数额巨大,正在清点统计,刺史府的长史说最迟后天送来。”
“这么多人?”
苏文微微皱眉,结果卷宗,打开看起来。
“雅儿去哪里了?”
他随口问道。
“姐姐怕刺史府的人手脚不干净,所以带着老山头和苏霸去核对账册。”
照晚霜抿嘴,随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她的腰间,已经搭上一只手掌。
“我就知道。”
她抿嘴。
“知道什么?”
苏文明知故问。
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双手伸入衣袍内,攀上峰峦,道:“你将其中的罪首名字念给我听。”
照晚霜捧着卷宗,嘀咕道:“没安好心。”
正说着,背后男人的恶魔之爪就开始捣乱,她强忍着躁动,一个一个名字念起来。
“风山寺住持云遮和尚,强暴女子二十,杀人有三。”
“风山寺云涌和尚,强暴女子十一,杀人有四。”
每一个罪首名字后面,都有相对应的供词和罪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要上斩刑台。
等念完卷宗上的名字,她整个人大汗淋漓,手脚酸软,眼神茫然,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一个激灵从苏文的怀中弹起,好似触电般,落在数尺开外,轻咬嘴唇。
“不行。”
她眼神幽怨,姿态扭捏,逃也似的从书房离开。
苏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阅读卷宗。
傍晚时候
飘来两朵乌云将沧澜城遮住,凉风阵阵,吹来些许毛毛细雨,慈心寺外,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年轻人走来。
“止步。”
看守大门的护卫开口喝止。
年轻人摘下斗笠,双手合十,低声道:“小僧枯竹殿竹青。”
“奉家师枯荣禅师之命,前来给苏相送信。”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信封双手递给护卫:“还望大人通禀。”
“枯竹殿?”
护卫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方才将信收起,送入府中。
书房外
护卫停下来,禀报道:“相爷,寺外有个自称枯竹殿弟子的和尚,说是替枯荣禅师给您送来一封信。”
“拿过来吧。”
苏文开口。
侍卫将信送进去,他拆了随意瞥完便扔到烛火上点燃。
“去给那小和尚说,本相明日会准时赴约。”
“诺。”
侍卫快步来到庙外,那竹青和尚得了消息,也不停留,转身便离去。
“赴什么约?”
照晚霜从后堂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劈在脑后,换了套青色的长裙,显然是沐浴过。
她很警惕的正在书房门口,距离苏文有一丈远的距离。
“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他招手。
“不来。”
照晚霜噘嘴:“就知道欺负我。”
“等会我就和雅儿姐姐告状,让她收拾你。”
“不过来,我便不告诉你。”
苏文摇头。
最终她还是耐不住好奇,主动投入苏文的怀中,软玉在怀,苏文笑道:“是枯竹殿的枯荣,请我明日一早,在沧澜江畔的杨柳亭见面。”
“不会是鸿门宴吧。”
她脱口而出。
“不会。”
苏文摇头:“枯荣没那个胆子,多半是想求和。”
“见见也好。”
“自打陛下登基以来,道门那群牛鼻子老道一个个天老大,他们老二,有事没事就拿鼻孔看人。”
“必须要敲打敲打。”
“霜儿好香。”
他低头鼻尖轻嗅,满脸的陶醉。
“哄话连篇。”
照晚霜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两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