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了好一阵子,胤祚至此彻底自个搬出去住了。
自由了!
宫里的这个那个规矩,通通抛之脑后。
两眼一睁就是逍遥。
在宫外真是随心所欲,胤祚乐不思蜀。
几个月里,天天搞宴会,今天和这几个兄弟吃喝,明天和那几个兄弟玩乐,银子哗哗的流出去,胤祺都感慨。
“六弟啊,你这真是几个月顶我一年的花销。”
胤祚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这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住大宅子,吃喝玩乐。
就是朴实无华的纨绔快乐。
胤祚觉得,除了上早朝比以前起的更早,真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这一点小小的瑕疵,胤祚还是可以忍受的。
呲着个大牙,每天乐颠颠儿的上朝。
那精神面貌,和暮气沉沉,勾心斗角,死去活来的大臣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康熙还难过着,几个月才稍稍适应了儿子离开他的事实。
一看儿子那嘿嘿乐,更难过了。
不过,康熙又有点欣慰,唉,这说明胤祚能独立啊,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强大的心理素质……
还是很难过。
别说了,康熙都快忍不住了。
可康熙的思子之情还没完全消退,宫中就传来噩耗。
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了。
近九十高龄的太皇太后,本就是福寿双全,今年瞧着身子还硬朗,可整日殚精竭虑,气血耗的快。
心里憋着那口气,日日担忧,就这么熬垮了身子。
人老了,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康熙亲自侍疾,太皇太后该感到欣慰的,可她想着太子,想着大清,再一看眼前的帝王,就更是心生无力。
太皇太后隐有所感,她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再怎么谋划,再怎么思量,也管不到身后事喽。
老太太躺在床上,喝着那些苦药,几乎难以入口。
倒不是病的喝不下去,只是她不想用。
这心里的事儿啊,无药可医。
康熙心里很急,他接受不了相依为命的玛嬷离他而去,日日亲侍汤药,求神拜佛。
可这也无济于事,太皇太后这般年岁,人的衰老是无可避免的。
纵使是康熙,也没有办法。
太皇太后都看在眼里,她苍老的眼仍能瞧见几分年轻时的神气,可终究……
老了老了。
但心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啊,玄烨,保成。
她一手带大的孙儿,放在心里疼宠的曾孙。
总不能落得一个两败俱伤。
在最后的时间里,太皇太后瞧着侍疾的孩子们。
一个又一个,正值这人生最好的年华。
好年华……
太皇太后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人选。
最后,兜兜转转,还是那个孩子。
太皇太后本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可到了最后,她即将没法再在这对父子之间调和的时候,也只能是他。
六阿哥……
太皇太后躺在病榻上,瞧着这个孩子。
胤祚有些紧张,端着药碗,按部就班。
他和太皇太后不熟啊,他真的有点发怵,打小他就怕这位。
就不爱往这边凑。
胤祚有些懊恼,坐在太皇太后身边那把哥哥们都坐过的凳子上,乖乖的两手交叉放于腹前。
“老祖宗,这药……”
胤祚可听了胤祺说,老祖宗不大爱喝药,他还绞尽脑汁想了一肚子话怎么劝呢。
他们这些重孙来,不就是主打一个哄老人家高兴,毕竟伺候人的事,他们要做汗阿玛也不放心。
太皇太后眼也不眨,只是盯着胤祚瞧,“放那边吧,我待会儿就喝。”
屋内,就苏麻喇姑伺候着,其余人都离得远远的。
这是太皇太后一早的吩咐,每个阿哥来了都这样,说是想家常模样,不喜欢一堆人前呼后拥。
既然太皇太后这么说了,胤祚就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向能说会道的他,竟有点找不到话题。
只能干巴巴的,可胤祚还没憋出句话,太皇太后就笑起来,她意有所指,又带着点纯然的感慨。
“你这孩子,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紧张什么?”
呃,胤祚这下子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在那并着腿挺着腰,像个在学堂里被师傅抽查的学生。
看他那模样,太皇太后笑得高兴,招了招手,示意苏麻喇姑扶她起来。
胤祚一惊,忙想搭把手,太皇太后却让他坐在那。
“好了,我还没不能动弹呢。”
胤祚又不动了。
太皇太后看他那情态,摇摇头,让苏麻喇姑出去。
苏麻喇姑不放心,可太皇太后坚持,这场对话,不能让除他们两个之外的人听见。
就算是一直陪着她的苏茉儿,也不行。
胤祚惊讶的看着苏麻喇姑远去的背影,他一下子双手握紧。
这……
太皇太后态度却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点笑意。
“你这孩子,就是与别人不同,小的时候我就瞧着,你的兄弟们都想着往我这儿凑,恨不得我多夸他们一句,你呢,恨不得躲着。”
太皇太后仿佛陷入了回忆,想到那个还很小的胤祚。
记忆鲜明,恍如昨日。
一举一动和眼前的这个长成的皇子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违和。
还是一个样,怕麻烦。
最开始的时候,她怀疑过这孩子会动摇太子的地位,慢慢的,她觉得玄烨迟早把这孩子宠坏了,长歪成个纨绔子弟,可随着他渐渐长大,太皇太后又很欣赏他,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
和他的兄弟们不同,不爱权势,左右逢源,倒是不像个生下来就备受宠爱的阿哥爷。
太皇太后有过很多想法,但都被她一一排除,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很简单——只是这个孩子本身就不喜欢那些。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非逼着他干,只会适得其反。
可今天,她必须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