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赵鹿吟放开手,挡住了司景洲的脸。
“适可而止,你别太过分。”
从指缝间露出的那双眼好似盛着星河,正亮盈盈地注视着她。
看了一会,赵鹿吟移开目光站起了身。
“走吧,我送你回府。”
“好。”
这会街上的灯已经都暗了,连人影也不见半个,唯余她的马车孤零零地停着,以及马车上坐着的豆包,
“你先回府去吧,我晚点回。”
豆包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司景洲,犹豫了一会,对赵鹿吟缓缓道,“江娘子方才来过,她说她在府上等你。”
“江寒竹?”
“她怎么过来了...”
某人闻言抖了一下,别开眼看向了其他地方,又忍不住悄悄观察着身前人的表情。
赵鹿吟背对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司景洲的不对劲。
“知道了,让她先等一会。”
应下后,豆包驾着马车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车影后,赵鹿吟这才迈步往前走。
夜间的风不似白昼温吞,凉丝丝掠过面颊,倒教人神清气爽。
“你把人撤了吧。”
安静了许久,赵鹿吟看向了司景洲。
“你...知道我派人跟着你?”
“嗯。”
“我...我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你...”怕他误会,司景洲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不用解释。”
两人并肩走着,衣袖在走动间轻轻摩挲着。
“你很早便...知道了吗?”
“...差不多吧...”
其实不是,司景洲的人还挺谨慎的,总是能躲过她的暗卫,她之所以知道,还是上次在街上碰到秦雪岭后,派去盯着司景洲的人跟她说,
司景洲似乎...很清楚她的动向。
“你...生气了吗?”
“没有。”轻笑了声,目光扫过他微微蜷起的手,赵鹿吟直接伸手拉了过来,继续道,
“只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好...好。”
被忽地拉过手,司景洲脑中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耳垂到耳尖都染上了绯红。
“你...”缓了会,他才接着开口,眼中含着点点星辉。
“你说...让我给你一些时日...”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我能帮你吗?”
“可以。”赵鹿吟答应地很爽快,只是很快话锋一转,“但...我不想有人插手。”
“事情结束后,我会跟你坦白的。”
“所以你可以,不要插手吗?”停下脚步,赵鹿吟目光看向了司景洲,轻声道,
“你也不要再偷偷摸摸翻墙了,若想来的话,走正门便好,不会拦你的。”
“好...”
抿了抿唇,司景洲小心看了眼,终于问起了他最为在意的事情,
“那...你跟江娘子...”
“不是真的。”
“外头的传言也不是真的,青楼也不是真的,也就是说...”她忽地眯着眼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我只亲过你。”
这话真是格外直白,也就赵鹿吟能大大方方说出这种话,司景洲听着,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似身在一场幻梦之中。
“那...”
“那...两年前,徐家小姐...”
嗯?两年前?
徐家小姐??
没想到他说起这个,赵鹿吟稍稍愣了一会,所以...竟是这般早便对她有非分之想了吗?
“她不是早便成亲了吗?”
那会徐友尚察觉到她的目的后,怕她折磨他女儿,借着省亲的缘由着急忙慌地将她送出京城,不久便定亲嫁人了。
当时还有人说是徐友尚看不上她,故意棒打鸳鸯,吓得他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她“表忠心”。
不过嘛,她本来也没打算对徐家小姐怎么样,嫁了便嫁了呗。
“可是...”司景洲显然想听其他。
“没感情。”
“知晓了。”
说着,他低低笑出了声,握着她的手,司景洲开始把玩起来。
“谁教你的武?”摩挲着她指尖的茧子,他开始好奇道。
“邻居,他过去当过兵。”
赵鹿吟胡话张口就来。
“很厉害。”他点了点头。
“这便厉害了吗?”
“嗯,你很厉害。”
清冷的月光洒落,他垂着眼帘,语气中透着遮不住的自豪。
“好了,走吧,不然都要天亮了。”抽回手,赵鹿吟转身便要继续往前走,却被司景洲拉住了。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江娘子...之所以会来,是...我让霖风送了封信给她。”
“用你的名义,约她出来的...”
说着,他有些懊悔地垂着脑袋,“我不会再这样了...”
啊...是想让江寒竹生气,坏了她的婚事吗?
赵鹿吟眨了眨眼。
不过,这种信,照理说江寒竹是不会信的,那她还过来,是有什么其他事吗?
按下心思,她安抚地朝司景洲笑了笑,
“嗯,没事。”
“走吧。”
两人就这般不急不缓地走着,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司府。
赵鹿吟不好让人看见,站在转角处,她停下脚步朝司景洲挥了挥手,
“你进去吧。”
“所以...我想找你便能去找你吗?”
“嗯,不过,我若在忙,就只能让你等一等了。”
“好。”
往前踏出一步,他忽地转身,长臂一揽便将她拥入怀中,在耳边轻声道,
“我信你,所以我会等着。”
“好...”
目送司景洲踏上台阶,待门房给他开门,身影没入门内到大门关闭,赵鹿吟才转身离开。
浓浓的夜色几乎快将她吞没,她长长叹了口气,往裴府的方向走去。
这一步,似乎...算是走对了...
在暗卫跟她说司景洲很可能派人跟着她时,她便在开始考虑。
或许...不该推开他,而是接受他。
给他想要的承诺,给予他心安。
让他相信她,从而不再瞒着她做出一些事情。
原本还在考虑的...
直到昨日司陆河将情况都跟她说后,她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司景洲太傻了,忘了她其实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如何给他交代呢...
要她带着司景洲一块离开吗?
怎么可能呢...她褪下面具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新生活,可司景洲不是,若带他走,便意味着,司景洲永远没法以真面目示人。
他真该讨厌她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她走到了裴府大门,与坐在台阶上的江寒竹四目相对。
脚步微微一顿,赵鹿吟垂下眼帘走上了台阶,“你怎么不进去等我?”
“怕你躲着我。”
“为何?”
“因为你有事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