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刺眼的阳光晃得凌疏妡眯起了眼。
鼻尖萦绕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身下是柔软的草地。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肩头还残留着撞开屏障时的酸痛，额角因方才的眩晕隐隐作痛。
不是做梦。
又一次，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拉了出来。
…
“昨天膳堂那萝卜汤太淡了，今天这菜还行，就是油少了点。”
…
俩弟子慢悠悠地挥剑。
…
“你这帕子绣的是山茶吧？”
…
熟悉的人物。
熟悉的动作。
熟悉的剧情。
自己这也算是重生了吧。
第三次。
灵……灵霄峰！！！
找人！！
凌疏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身上的草屑都顾不上拍，拔腿就往宗门方向冲。
脚步快得带起风，路过山门外的小径时，几个往来的路人被她晃了眼，忍不住低声议论：
“唉？这谁啊？跑这么急？”
“没见过……”
凌疏妡压根没听见这些话，径直往山上跑。
石阶一级级被甩在身后，胸口很快就闷得发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自己这身体素质……
跑了约莫几分钟，凌疏实在撑不住，微微弯腰，手掌压着着膝盖，踹气。
简单换气几秒，继续往山上跑。
有时候真的想骂一句。
【这宗门有病吧建在山里！！！】
【连电梯都没有！】
上一世确实没有电梯这种东西。
……
慕曦媃猛地从床上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一醒来立马抬手摸向左肩。
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一片平整的衣料。
可方才被箭矢贯穿的尖锐痛感，仿佛还残留在骨缝里，清晰得吓人。
慕曦媃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惊悸，起身快速换上素色道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仔细梳理，只随意挽了个髻，快步跑出门去。
……
凌疏妡正往山上跑，胸口的喘息还没平复，鼻尖再次捕捉到一丝气息。
她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蜿蜒的石阶和几个慢悠悠上山的弟子，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
可那气息明明就在刚才停留过，还没等她细辨方向，就一点点往山下滑去，越来越远。
凌疏妡心头一急，瞬间反应过来往下追。
可看不到依旧是看不到。
再次寻着气息往下面跑。
屏障→山脚→两眼一黑。
失败。
第四次：
…“昨天膳堂那萝卜汤太淡了，今天这菜还行，就是油少了点。”
…俩弟子正慢悠悠地挥剑，动作舒展。
…“你这帕子绣的是山茶吧？颜色真好看。”
…
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凌疏妡立刻转身往山下追。
两眼一黑。
失败。
第八次：
…“昨天膳堂那萝卜汤太……”
…俩弟子……
…“你这帕子……”
这些话听着开始感到烦躁。
凌疏妡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往山上跑，等气息出现时，依旧是转身、追。
失败。
第十四次。
第二十次。
第二十五次。
失败……
失败……
失败……
......
凌疏妡也并不是无脑的往山上跑。
从最开始在宗门外面醒来再到溜进宗门里面，
再到跑到山脚最后在山腰感应到气息。
差不多需要十五分钟。
但精准的读秒是多么的困难……
......
“十五分三一……”
“十五分三二……”
凌疏妡靠在石阶旁的石壁上，声音有些发哑，连呼吸都放轻了。
刚数到“三二”的尾音，那丝熟悉的松枝气息猝不及防地钻进来。
凌疏妡猛地转头，可气息眨眼间就淡得抓不住，连追的方向都没来得及辨清——
错过。
（不断的尝试）
第三十次：
“十五分二十七……”
“十五分二十八……”
数到“二十七”时，就提前侧身。
清冽的气息准时出现。
凌疏妡心一横，没等气息飘远，立刻抬脚往下冲，指尖几乎要触到那片带着气息的空气。
踉跄间，气息就顺着风彻底散了——
失败。
（反反复复）
第三十四次：
“十五分二十六……”
“十五分二十七……”
凌疏妡这次没站定，而是慢慢往山下挪着步，嘴里数着时间，耳朵绷得像弦。
气息准时出现，凌疏妡立刻伸手去捞，指尖擦过一缕微凉的风，却什么都没碰到。
又要错过了吗？
转身去追，刚跑三级石阶，气息瞬间消失在空荡的山路间——
失败。
第三十七次：
“十五分二十五……”
“十五分二十六……”
失败……
失败……
失败……
......
凌疏妡猛地一拳锤向身旁的老树，树皮粗糙，震得她指节发麻，可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憋闷。
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
对方为什么每次都往山下跑……
那规律得可怕的轨迹，那每次都一模一样的消失方向，像被设定好的、重复运行的机械。
凌疏妡正埋着头哽咽，身旁突然闪过细碎的星光，点点银芒在空中汇聚、旋转，眨眼间凝成一道半人高的光门，吓得她猛地往后缩了缩。
等心跳稍稍平复，凌疏妡才试探着抬头，目光落在光门旁。
一行大字凭空浮现，缓缓流转。
「此刻踏入，即可脱离循环，归于常途。」
凌疏妡盯着那行字，愣了神，垂眸……
想送自己走吗？
凌疏妡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算是这个空间的偷渡着。
思索片刻，凌疏妡直起身，没有看向那道光门，反而径直朝灵霄峰山顶的方向走去。
想让她走？
做梦。
凌疏妡的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方才的哽咽与脆弱瞬间褪去，眼底的泪光被一层冰冷的凛冽取代，锐利得吓人。
刚才那道突然出现的传送门，那行“脱离循环”的提示。
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在循环里挣扎、崩溃。
“原来如此……”
原来幕后有人。
凌疏妡低声自语，语气里淬着冰碴。
莫名出现的屏障是有人在操控。
看不到慕曦媃想必也是有人在操控。
自己都已经轮回几十次了……
那慕曦媃又轮回了多少次？
真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