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三小姐她被县主押在水阁里罚跪呢!”陆玥君的丫鬟芙蕖快步跑到二夫人蒋氏跟前告状。
得知女儿当众罚跪,蒋氏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当场栽倒。
芙蕖心里发虚,自然不敢说陆玥君冲撞晏逐星的全过程,避重就轻道:
“小姐就是行礼慢了些,不小心把县主身上的料子错认成了浮光锦,就被县主指着鼻子骂眼睛有疾,硬生生按着跪在那儿。那么多千金小姐都看着呢!”
小姐说了,让她一定要把夫人请过去。
她就不信,夫人来了,县主还能一直让她跪着。
蒋氏听到后面这些话时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她猛地扭头看向烈国公夫人,声音都气得发颤:“国公夫人认下的这位干女儿,今日可真是威风八面啊。连我们太傅府的脸面都敢往地上踩了么?”
烈国公夫人眉头蹙紧,语气却四平八稳:“星儿这孩子行事一向有章法。此事定有缘由。”
“缘由?!”蒋氏声音陡然拔高,面皮涨得通红,“不管天大的缘由,她也不该如此作践我的女儿。这事儿,我们陆家跟你们没完。”
她气得攥紧了帕子。
烈国公夫人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上首端坐的昭明公主身上,语调依旧十分平静:“嘉敏郡主当时也在水阁。若星儿真有什么不当之处,郡主在场岂会坐视不理?如今令嫒被罚,恐怕是郡主也认为她理亏吧?”
她故意把嘉敏郡主抬了出来。
果然,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嘉敏郡主,昭明公主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烈国公夫人说得是。”昭明公主点点头,而后看向身边两个得力的侍女。
“去水阁,仔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再把郡主请过来。”
她倒要看看,今日这水阁里唱的是哪一出。
蒋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女儿今日受的委屈,有公主在,定然不会让晏逐星好过。
跪在地上芙蕖在听到公主派人去仔细问问时,浑身一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事情要包不住了!
没过多久,嘉敏郡主就跟着那两位侍女来了。
昭明公主沉声开口:“嘉敏,你给陆二夫人仔细说说水阁先前发生了什么事,陆三小姐为何会被罚跪?”
嘉敏郡主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脸期待的蒋氏。
她该不会期待着她会替陆玥君说好话吧?
果然陆玥君的蠢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娘就蠢。
大蠢货生出小蠢货,合情合理。
“是,母亲。”嘉敏郡主应了一声,绘声绘色地把先前陆玥君怎么得罪晏逐星的场景说了出来。
她越说,蒋氏的脸色白得越厉害。
她根本不知道是女儿先挑衅的晏逐星。
说到最后,嘉敏郡主活学活用,把晏逐星说过的话对蒋氏说了一遍。
“陆二夫人,陆三小姐今日认错了料子是小,日后若再认不清身份,冒犯了更不该冒犯的人,恐怕就不是跪半个时辰这么简单了。本郡主觉得令嘉妹妹说得很对,陆三小姐这眼拙的毛病,您还是趁早寻名医给她治治的好。”
蒋氏活了半辈子,从未觉得如此丢人现眼。
嘉敏郡主那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烈国公夫人轻笑一声:“我就说了,星儿不是那种无故生事的人。”
她这番话,像是隔空扇了蒋氏一巴掌。
羞愤交加之下,蒋氏无处发泄的怒火就落在了芙蕖身上。
她反手就狠狠给了芙蕖一巴掌:“你这个贱婢!竟敢欺上瞒下,蒙蔽主子!”
芙蕖被打得双颊红肿,却丝毫不敢辩解,只能不停认错求饶:“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啊!”
蒋氏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胸中的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抬手又是“啪啪”两记耳光甩过去,芙蕖的脸颊立刻肿得更厉害了。
坐在下首的陆璧君眉头紧锁,不由担忧起了跟在陆玥君身边的亲妹妹陆佩君。
就算晏逐星今日网开一面放过了二妹妹,等回了太傅府,二妹妹恐怕也难逃池鱼之殃,少不得要受磋磨。
这念头让她心急如焚。
眼见蒋氏只顾着拿丫鬟撒气,全然忘了正事。
陆璧君不得不开口:“二婶,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水阁见县主吧。县主素来明理,此番惩戒三妹妹,或许只是小惩大戒,意在警醒,此刻说不定已经让三妹妹起身了。”
若在平日,蒋氏一定会斥责陆璧君一个出嫁女多管闲事。
可此时此刻,陆璧君的话如同救命稻草,蒋氏如蒙大赦,只想立刻抓住这逃离眼下难堪境地的机会。
“你说得对!”
蒋氏迫不及待地应声,冲在场的贵夫人们行了一礼。
“我教女无方,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就去给县主赔礼道歉。”
说完便快步离开去到了晏逐星面前。
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双眼通红的女儿,蒋氏心如刀绞,但她顾不得安慰女儿,得先给晏逐星赔罪。
“县主,今日是小女莽撞无知,冒犯了您。怪我教导无方。求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回吧……”
晏逐星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罢了。陆三小姐既已知错,夫人便带着她回去吧。还望陆家日后好生约束门楣,免得抹黑了太傅大人的声誉。”
她轻轻抬了抬手,示意衔蝉和双鲤可以放人了。
她今日教训陆玥君,本来也不打算赶尽杀绝,只是陆玥君自己傻,非要撞上来给她开刀,树立威严,她不刀白不刀。
蒋氏心里憋屈,但却不得不道谢:“谢县主宽宏!”
说完她不敢再多看晏逐星一眼,将地上的陆玥君一把拽了起来,灰溜溜地提前离开了宴会。
在场的贵女们都对晏逐星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令嘉县主,惹不得。
看见蒋氏母女落荒而逃,李柔徽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知道她该出手了,若再不出手,之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她脑海里全都是来做客前夕小叔李兰亭跟她说的那些话。